回到金陵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马车一路驶入护国公府内,借着这还没来得急点灯的昏暗,苏子衿和冬梅二人顺着小道快步回到自己的院子内。夏荷早已经按照吩咐将院里的丫鬟全数安排到了后院去做事,这让苏子衿方便行事的多,走入院门后就不必急着钻进去了,放慢的脚步一如平时一般缓缓走上阶梯。只是看着眼前这紧闭的房门有些疑惑,这就算是要避人耳目也不该将这房门紧紧的闭着呀,门外也不站个人,反倒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怀疑其中猫腻。虽不知道宋医女他们这么做是无心还是有意,但如今她回来了也无需在意这些了,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跨脚入门,就见到自己的脸从右侧的帘子后面露出来,看着她。愣了一分后“自己”一把将脸上那人皮面具给撕了,露出宋医女的本来面目来,快步上前拉着她一边往里拽,一边急不可耐道:“我的姑奶奶,废了我三张面具你可算回来了,快快,这主你还是自己来做吧。”
“做主,做什么主?出了何事?”
苏子衿不安的问,被她拽进里屋内,看着同样面色焦急的夏荷和御风,她就知晓这事必然不小。“的确是出事了,但不大,不过我可不敢做主这事。”
松开苏子衿的手,宋医女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了茶,一口喝了个干净,喘了口气道:“夏荷说安排在苏家的人来了信,说苏尚书今日将府上的太夫人给送走了。”
“把太祖母送走了?”
苏子衿惊得眉头一蹙,心中诧异不已,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眼前三人的神色,无不在告诉她并没有听错。“为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夏荷,具体你来说,我已经被你们吵得头疼了,记不清了。”
被吵了一个时辰的宋医女蹙着眉摆了摆手,将一切交给夏荷。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了,夏荷自然不敢再耽误下去,连忙一五一十道:“回小姐,申时的时候突然接到外面人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是苏家出事了,苏尚书以让太夫人养病为由要把其送去平信的庄子里,和老夫人一道。”
送去平信的庄子养病?苏子衿不由得心中冷嘲一声,苏成这个借口也太过烂得离谱了,平信那是哪儿,是苏家离金陵最远的庄子,夏日炎热,冬日冰寒,去那儿养病只怕是会反倒养出一身的病来。再则说了,太夫人身子一向硬朗,风寒都少有染,哪里会有什么病儿需要去外修养的,而且她也一直有埋在苏家的眼线,也没有听说太夫人生病的事。最重要的是,苏成有这么烂的借口把太夫人送去那平信的庄子对于他来说可不是好事,这金陵城里的人都不是瞎子,这样的事一眼就能看透了,加上南楚最重的就是孝道,当初送老夫人去平信,老夫人嘴上都说这是自己自愿的都还被人有所诟病。如今苏成的名声一落千丈,好不容易靠为苏子衿天婚的时候恢复了一些,如今这么一弄岂不是将这恢复的一点都给彻底丢了吗?苏成最重视自己的仕途,而这仕途最看中的一是能力,二是考绩,这考绩里最重的也就是名声,苏成这样就等同于在自己亲手斩断自己的仕途路,他绝非这样的人。这事,绝对不简单!“这件事事先有什么征兆吗?”
“没有,奴婢接到消息后立即就追问了,那人说事先并没有什么征兆,一如往常,只是原本出外去庄子收租的吴管家突然早早的就从外面回来了,急忙跟苏尚书进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然后苏尚书就去了太夫人那,没一会就说要送太夫人去平信了。奴婢知晓小姐与太夫人情深,想着让宋医女出个主意,以小姐您的身份把太夫人留住,可宋医女说万一出了事您又没回来不好收场反倒惹麻烦。御风想出去寻您回来,可宋医女也不让,怕他出去被人跟着,反倒暴露了你。咱们三人寻思了半天,这主意定不下来,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一个时辰,这个时候只怕太夫人都已经出了西郊到秦城外了,小姐,您说现在咱们怎么办是好?”
“太祖母已经出城,我又非苏家人了,这等说来是家事轮不上我管,不过也不必担心,苏成绝不会对太祖母怎么样,且派几个可靠老实点的人暗地里跟着,护着点太祖母。”
苏子衿倒是不担心太夫人,虽说苏成这人自私自利但到底有几分人性,当初对老夫人即使不满也是多般忍让,何况是太夫人呢。不过苏成急忙将太夫人送去庄子这事怎么想怎么都奇怪,而这一切的起因开来就是在这个吴管家身上了。苏子衿很清楚苏府收租,春初是收租最忙的时候,吴管家要亲自带着帐房的人去临近的几个庄子收取田租,要算去年的收成收取分红,这是个麻烦事,一收就要半月之久,每日都是从早到晚,能让吴管家放掉这事突然回来,可见是他是从外面得知了什么,或者是得了什么别人给的东西。而苏成听了那话,看了那东西就做了送太夫人去庄子的决定。所以整件事里,这个吴管家到底在外面得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尤为重要,解开了这个结,一切就能看个清楚了。“冬梅你和牧野带几个人,暗地里去查一下这个吴管家今日的一切行踪,能多细就多细。夏荷和御风去信房里外等着,主意来往的信件,莫错过了。”
“是!小姐(夫人)。”
四人已经觉出这件事不是小事了,自也不敢耽误,立即一道出了门,各自按着各自的命令往不同的方向去。看着那四人疾步而去的背影,宋医女缩了缩脖子,坐下身来,眨巴眨巴了眼问:“郡主,这件事看上去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小呀。”
宋医女原以为就是苏成不孝想了个法子把家里的太夫人给送出去,可如今看苏子衿这一番问话和安排,这件事仿若大了起来。“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具体如何要看之后的答案了,我倒是希望是一件小事。”
苏子衿缓步走到窗前,看着乌云盖月的天空,心里总觉得不安,总觉得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