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柳的调侃,君无极看着他轻笑出声:“不过天地秩序重演获得的机缘,再者提前醒来也不见得是好事。倒是你……”柳心中一寒,他早就发现这一世的公子,最喜欢笑着看人倒霉了。“柳,我期待着那一天,看你如何对待你的情敌。”
君无极此刻不过是在恐吓柳,但金口玉言一语成箴,说的大概就是他这般的人物,况且他现在不管怎样都还是神祗。当那一天到来,无边的血色,漫天的雪白,柳依然是柳,而君无极却早已不是君无极!荒山野岭。大内侍卫侍女亦步亦趋的跟在君无衣身侧,君无衣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径自与身旁的清寒男子讲话。“没想到一别经年,再见到你是这般光景。”
白衣男子一身清冷气息,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运气与机缘罢了。我本来以为再见还要等数百年。”
君无衣轻笑:“运气和机缘?无忧,什么时候你也和我说这种话了?”
无忧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快的若过眼云烟。“我本来还在疑惑,我居然可以提前醒来,果然是天地重演导致的后果,你已经不再与这方天地气运相连了。”
君无衣扯扯嘴角,算是笑容:“啊,无忧,不用担心,这是好事,对于平淡的日子,我求之不得。”
“真是好事的话,那么,你在忧虑什么?”
上古终结,天地重演,轮回时间算法不同,无忧从秦无衣的世界回到神州大陆,听到天道的声音,抓到机缘,得以在这个时候来到君无衣身侧。“抱歉,无忧,我不能说。”
无忧低下头看着君无衣:“你给我命名无忧,希望我和你永无忧愁……”君无衣手指微动,眼中蒙上一层雾气。“那么你又缘何如此忧虑,如此自苦?”
“那是我最难过的日子,”君无衣看着无忧,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隔着时空悠长,“被挚爱遗忘,被唯一抛弃,身边只有无忧。漫莎珠华离开了冥宫就再也不是漫莎珠华,我私自把你带出冥宫,又私自赋予你这样的名字。抱歉……”无忧抱住君无衣,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不想看她忧伤的样子。“抱歉,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做,抱歉,我累你全族覆灭。”
燃烧的漫莎珠华,无声的哭泣,妖娆的血色……无忧抱紧君无衣。“别哭。”
别哭,那不是你的错。时也,命也!“别哭。无忧不曾怨恨。”
他们也从未怨恨,你赋予我们生命,是我们生存的使命和意义,族人汁液织就的嫁衣,是他们自愿的归宿。总要有人来承担创世神祗的怨气,漫天神火,燃烧尽的不只是他们的身躯,还有他们和那个男人的因果牵连。从此与他有关联的,只有眼前之人。“不曾怨恨,没有遗憾,重获新生却是自由之身,无忧如何去怨恨?”
侍卫们看着两人的动作,却听不到声音。很是焦急,他们要完好的把郡主带回帝都,到陛下那里去交差。若是这方外人士出手阻拦,他们该如何是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信任郡主,相信她一定会回去,但他们是不能不信,他们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君郡主身上,容不得半点马虎,可明白人都知道,郡主不过是君家留在帝都的质子,上一辈是神女君颜,这一辈就成了郡主,约定俗成一般,谁也没有提出来,却谁都知道怎么回事。皇权、军权、天下苍生,他们敬重君家,却也担心畏惧君家。他们,不想和君家为敌。光国也帝十六年,君家郡主君无衣赈灾成功,虽杀戮满身,但也是时事造就,也帝耀夫也肯定她的作为,在郡主回归中途下达密旨,君无衣一行人行程改变,未来的重大转折,却是在此次行程中发生,日后神州大陆杀伐不断,也是从这里展开。君无衣到达南方重灾区,已经是冬天了。一路行来,见到百姓们因为天灾人祸备受折磨,君无衣内心无比压抑,也是因此放缓了行程。虽然知道这是上天的考验,但君无衣还是内心无比压抑,为他们,也为他。她自己无所谓,可是他怎么办,他们怎么办?她的使命没有完成,她不惧任何惩罚,只要他能好好的,一切都好说。但是……“大道五十,天演四九,留万物一线生机。天地未开,神祗应劫而生,汝之使命为万物一线生机。”
“大爱无边,小爱难求。不成神,便成无。”
冥宫初立,她听见自己的使命与神训。接踵而来的现实让她措手不及,无法思考。如今她是君无衣,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完成使命。但是,她不愿意。完成使命,她成神,归于天地,化身万物一线生机;不完成使命,她有违自己使命,不能成神,将化为虚无。无论哪个都不是好的选择。她只想陪着他。创世神祗夜冥极,金池君家君无极……我只想陪着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她赌不起。终结上古时代,夜冥极必定身负罪责。如今她万万不能让他再为她逆天而为了。只是,她为一线生机,他和她的一线生机又在哪里?玄国护城河畔。君无极席地而坐,河中倒影着些微光亮。通天立在一旁,咬着嘴唇,有点不知所措。“公子。”
君无极闭眼。“通天,让我一个人静静。”
通天敛目:“是,公子。”
君无极想的比君无衣遥远,想的比君无衣深刻。丫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用你做,乖乖的在家等我,可好?我看不得你眉头轻颦,看不得你红唇紧抿,看不得你忧愁落寞……更看不得你在别人怀里哭泣。最后一株漫莎珠华……不,离开冥宫顶多是千年草。神木化凡木,多年神功一朝散,从头开始,该赞一声好大的气魄吗?呵。君无极看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从内而外细微的变化……金色血液中泛着微微的黑色,刚刚出现便被血液化成的闪电击灭。血液翻滚,这还只是开始。君无极的眼睛很黑,黑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