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斐看出了沈渝眼神中的敌意,脸上的神色倒是不慌不忙。“沈老板,别急,我今日既然说是来刚合作的,便自然没什么恶意。”
“我瞧沈老板似乎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不如今日我便来答疑解惑?”
他定定地看着沈渝,也不等她开口,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周氏的确是曾经主动找过我,而且,也清清楚楚地提出了,她有意找你寻仇,只是,她自己只是个没权没势的老婆子,就算是想害你,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门道,所以,才毛遂自荐,想当我的刀子。”
沈渝翻了个白眼。她原本只当周氏贪心不足,自命不凡,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也是个又蠢又坏的货色!“我身边的确有不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害人性命的药,但是这些药大多全都产自北凉,若是被明眼人认出来了,定然会惹出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我无意害你的性命,所以便一口回绝了她。”
胡斐一边说着,看沈渝脸上露出了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又补充道:“沈老板,若是我没说错的话,你和大将军已经被北凉的探子盯上了,想要你的性命,我根本不必动手。”
沈渝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和霍临渊几次遇袭的事都知道。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当时动手的人,并不是他?她的脑筋飞快地转了起来。也就是说,除了胡斐,镇上还有一波北凉细作。之前追杀她和霍临渊,还有这次,毒死老管家的,都是那伙北凉人。她瞬间豁然开朗。难怪秦知微这次,会那么反常!若是她没猜错的话,在清油中动手脚的,便是秦知微的人。这巴豆油吃坏了客人,沈渝和谢怜卿自然谁都逃不了干系。将所有人都抓去之后,他故意放过了自己,便是有意想让她去调查真相,也算准了她会发现老管家的尸首。到时候,再用老管家的尸首,挑拨离间,让她误以为,谢怜卿勾结了胡斐,想将自己卸磨杀驴。周氏急吼吼地上来“坦陈罪行”,恐怕也是早就得到了他的授意!如此一来,有了周氏的供词,胡斐摊上了人命官司,谢家的招牌砸了,而她,没了倚仗,就算脑子里还有无数精妙的计谋,没了谢家的支持,也只能老老实实地作罢。她若是不甘心,还想东山再起,那便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就是投靠他秦知微!真是好精明的算盘!见她眼神中闪过了了然之色,胡斐赞许道:“沈姑娘果然冰雪聪明。”
“只可惜,秦知微没想到,周氏竟然会临时改口。”
沈渝回想当时的场景,只记得胡斐在周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周氏便瞬间勃然色变,心下了然。“我只是告诉她,就算她老老实实地给秦知微卖命,他也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她真的作伪证害了我,大林早被我下了毒,也一样会毒发身亡。果然,周氏丝毫没有半分犹豫,便立刻改了口。”
沈渝嗤之以鼻。“沈老板,我已经将一切和盘托出,可能得到你的信任么?”
胡斐认真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微光。“如今,秦知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今日你未能如愿,投奔于他,他日后定会变本加厉。”
“更何况,你和大将军的身后还有追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你想保住自己的性命,接受我的提议,才是最好的主意。”
见沈渝面露沉吟之色,他挑眉道:“我说得没错吧?公主殿下?”
什么!沈渝心中仿佛刚被狠狠地敲了一锤,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他怎么知道!“大将军向来不近女色,却对你保护有加。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大将军只怕是伤了脑袋,失忆了吧?”
“他只记得要保护你这位和亲公主,所以你便也将错就错,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大将军的庇护。”
见沈渝面色凝重,胡斐又是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不必担忧,我胡斐是大将军的麾下之臣,大将军舍命护你,我自然也会对你礼让有加。”
“大将军的迷药很快就要过了,若是猛然得知了真相,只怕会无法承受。公主,请尽快做个决定吧。”
“想必公主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这么快便暴露了,横生枝节吧?”
胡斐神情笃定,沈渝心中也暗暗盘算了起来。镇上还有一队北凉杀手,虎视眈眈地想要霍临渊和她的性命。而秦知微显然是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勾搭上了那些细作。这胡斐虽然来路不明,但显然,暂时应该不会伤害她,甚至还会忌惮她这“和亲公主”的身份,对她礼让一二。与其腹背受敌,倒是当真不如和他联手,先扳倒了秦知微这个心腹大患要紧!见她眉眼间的敌意放缓了些,胡斐又是微微一笑。“沈姑娘,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
“大将军便有劳你先行照顾了。”
他倒是也不客气,施施然转身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沈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约生出了一层淡淡的阴霾。起风了。霍临渊不多时也醒了过来,问起她刚刚发生了何事。沈渝绞尽脑汁,敷衍搪塞,他将信将疑的,似乎是看出了她不愿多说,倒是也知趣地没有追问。两人各自回房,一夜无梦。次日清早,沈渝还没睁眼,就听到窗外吵吵嚷嚷的,不得安宁。“云大娘,您快帮我们叫阿渝吧!”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现在谁也不信了,就只信阿渝!要是阿渝不来的话,咱们根本没有主心骨!”
云秀娘心疼她连日来疲惫,不想吵醒她,只能推脱。沈渝揉了揉眼睛,出了房门,只见到云家小院里已经挤满了神情焦虑的村民们。“这是怎么了?”
“阿渝!你可算是起来了!快,带我们去祠堂!昨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可一定得给咱们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