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沈渝,你莫非是想阻挠本官办案么?”
他冷冷地看着沈渝,声音中带上了些威慑的味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东西带走!”
见他如此着急,沈渝心中反而倒是更笃定了几分。这秦知微如此不自然,心里必定有鬼!“秦大人这么猴急,该不会是留下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蛛丝马迹,想尽快回去毁尸灭迹吧?”
她故意试探,秦知微闻言,心中又是一惊。这女人好敏锐的心思!他强做镇定,一声冷哼。“沈渝,妄议朝廷命官,乃是大不敬之罪!”
霍临渊翻了个白眼道:“朝廷命官?大不敬?就你?”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声音中的鄙夷,更是让秦知微面红耳赤,下不来台。“还不快收拾东西带走!”
他干脆不再和沈,霍两人白费口舌,冷哼一声,便强硬地下了令。霍临渊哪里肯退?寸步不让地守着那几个杯子。双方僵持不下,秦知微知道这霍临渊身手了得,手下的衙役只怕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心中愈发焦躁。绝不能将给沈渝留下什么证据!他心中笃定,索性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来,便要将这几个杯子全都打碎!食客和摊主龃龉的时候,不少食材和清油都早已经被打翻了,如今,唯一能查出巴豆油的,便是面前的这几个茶盏。霍临渊又怎么可能拱手让人?秦知微心中恼怒,气急败坏地扬起手来,作势要将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眼见霍临渊俨然是一副要誓死守护那几个杯子的模样,沈渝心下一急!“霍临渊,不可!”
她大叫一声,便要去拉他。也就是在同一时刻,秦知微也夺过了那杯子,毫不犹豫地朝着霍临渊的面门泼了过去!沈渝惊呼,顾不得许多,将霍临渊朝着身后狠狠一推,然后,便背转了身体,抬起袖子,挡在了他的面前!她的衣衫上瞬间便冒起了几缕青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霍临渊,你没事吧?”
沈渝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急切地拉住他询问。见他一张冷峻的脸上并无任何灼伤,这才松了口气。她衣袖上被泼到的地方,顷刻间就腐蚀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窟窿,霍临渊周身的温度,更是冷得结了冰。“秦、知、微!”
霍临渊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眼中更是恨得快要喷出火来,秦知微只觉得自己的气势没来由地便矮了半截。“沈姑娘也真是的,不过只是一杯油罢了,何至于闹成这样?”
他生怕那霍临渊盛怒之下,当真伤了自己,干脆故作好心好意道:“沈姑娘这是被热油烫伤了吧?罢了罢了,今日本官便暂且不抓你们。”
“姑娘家若是伤了皮肤,留下疤痕便不好了,你们先回去自行处理了烫伤,明日再前来府衙也不迟。”
丢下了这一句话,秦知微当即落荒而逃。“阿渝,你这伤……”霍临渊阴沉着一张脸追问,沈渝倒是不以为然地址摇了摇头。“没事,我这不过只是皮肉伤,你要是真的被泼了脸和眼睛,那才是大事。”
见眼前的男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她只好解释道:“用来检测巴豆油的试剂,名叫碳酸氢钾,是一种强碱。强碱嘛……腐蚀性极强,若是刚刚泼了你的脸,恐怕你这下半辈子便要失明了。”
霍临渊虽然听不明白她口中的那些词,但是却也知道,她刚刚是舍命保护自己,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动容。“阿渝,你竟如此真心待我,你放心,我霍临渊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负你!”
沈渝被他这炽热的眼神看着,心中没来由地又是一阵慌乱,脸上身上都火辣辣地热了起来,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烫伤。“真是可惜,这唯一的证据也被毁了,虽然明知道那秦知微定然脱不了干系,可是,却无从查起……”沈渝心虚地换了个话题,霍临渊却并未接她的话头,只是神情凝重地看着她的袖子。“阿渝,给我瞧瞧你的烫伤。”
云家几人全都被秦知微那混蛋抓去了,她又伤在右手,自己定然不好处理。沈渝也值得轻轻卷起袖子,露出了一片被烫得红红的皮肉。霍临渊瞧着那些水泡和溃烂,心中一阵绞痛。这伤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不过只是家常便饭罢了,可放在沈渝那白皙的小臂上,不知为何,竟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心疼地看着她,呆愣了半天,这才笨拙地轻轻捧着她的手臂,像是哄个孩子一般,轻轻朝着她的烫伤吹气。沈渝哑然失笑。霍临渊的动作虽然轻柔,可是缺摆着一张脸,那郑重其事的神情,那紧锁的双眉,看着倒仿佛是随时要去和人拼命一般,实在违和得很。她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起来。见霍临渊满脸迷茫地看着自己,似乎不知她为何而笑,倒是很快定了定神,从实验室取出碘伏交给他。她教了霍临渊如何用清水冲洗创面,又让他帮自己涂好碘伏,妥帖地包好。这男人甚至还学着她的动作,笨手笨脚地打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沈渝瞧着他手臂尚未痊愈的铁水烫伤,又看着自己小臂的水泡,受不了他一脸凝重的模样,故作轻松地开口道:“我估计应该肯定少不了要留疤了,咱俩还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霍临渊却以为她的爱美之心作祟,沉声道:“阿渝,你放心,我定会帮你恢复如初的!”
见沈渝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他又嘟囔了一句。“若是这疤当真消不得,便当做你我二人之间的表记,生生世世,我都可以循着它找到你。”
他声音很轻,沈渝听不真切,追问了一句:“啥?”
他却只是笑笑,不再言语。沈渝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还学会故弄玄虚了?爱说不说,不说拉倒!伤口处理停当,沈渝看着满地的狼藉,这才暗暗咋舌。照情况来看,秦知微和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还有谢家的老管家,自出事之后,便始终不见人影,也实在可疑得很。看来,这唯一的突破口,便是要找到那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