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众人走远之后,云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沈渝的脸色,这才犹豫地问道:“阿姐……咱们……当真就这么算了?”
安宁怀中的孩子被吓了一跳,哭了半天,这会儿好不容易才重新啜泣着睡下了。“周大娘摆明了便是想用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将云家和阿姐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阿姐,我知道你心善,可就这么放过了她,是不是……”云秀只觉得自己心中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紧紧地皱着眉头,又怕自己说的话,让沈渝心中不快,不免有些踌躇。沈渝倒是笑了起来。果然,当初让云秀尝试唱摇滚,是个明智之举!这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可是,骨子里却是个倔强执拗的。才只是登台演唱了一次,她心中那不甘于庸碌,试图反抗压迫的火焰,便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很好,孺子可教,“阿秀,你觉得,阿姐是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软柿子么?”
见沈渝脸上并未露出什么责备自己的神情,云秀心中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疑惑地问道。“阿姐,你的意思是……”沈渝胸有成竹道:“这周氏向来自视颇高,如今,却在我面前吃了好哒的亏,她自然非常不甘心。”
“她既然已经招供,是秦知微命她前来破坏,今日她又在我这里吃了如此大的亏,定然再也沉不住气,很快便会有新的动作。”
云家众人面面相觑,云秀娘的脸色发白,咬着手指嘀咕:“阿渝……你这是……准备对县令大人宣战?”
此言一出,几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有些凝重。沈渝并未回话,只是微微一笑,安抚道:“娘,您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见她不愿多说,云家几人便也不再追问,各自心中若有所思。正要转身回房,便听见身后传来了个声音。“沈姑娘,请留步……”沈渝转过脸,只见到是宋长林,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小心翼翼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渝会意,对云家几人点了点头。等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这宋长林才面带惭愧之色地看着沈渝,歉意道。“沈姑娘……我娘上了年纪,一时之间被猪油蒙了心……对你多有得罪,我是特意来替她向你致歉的……”沈渝倒是有些诧异。她当真没想到,这宋长林竟然如此谦逊有礼,心中倒是微微生出了两分好感。只可惜,他已经是胡斐的长公里,不然的话,倒是可以送进谢家的铺子上,好好调教一番。她摆了摆手,淡淡道:“无妨,我本不是斩草除根之人,只要你娘日后老老实实,安分守己,我自然也不会故意找茬。”
那宋长林得了她的保证,脸上绷紧的神情松了几分。他对沈渝客气地行了个礼,可是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露出了有些踌躇的神情。“怎么?”
沈渝问得漫不经心,这宋长林的脸更红了。他纠结了半天,这才仿佛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沈姑娘……今日我娘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得吞吞吐吐,沈渝倒是瞬间会意。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我知道那不过只是她恼羞成怒,口不择言,自然不会在意。”
宋长林这才宛如松了一口气般,又恭敬地对沈渝行了个礼,才小心翼翼地告辞了。等他走得远了,沈渝缓缓开口道:“出来吧。”
良久,高高的柴堆后才闪过霍临渊的身影。他提着柴刀,脸上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在沈渝面前站定。“堂堂八尺男儿,却学乡下村妇听壁角,你羞也不羞的?”
沈渝随口打趣,霍临渊似乎自知理亏,脸又是一红。“阿渝……我并非有意要偷听你们讲话……”他这辩驳苍白无力,见沈渝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飞快地变了变,最后倒是干脆坦然了。“不错,阿渝,我的确是放心不下,这宋长林是周氏之子,血浓于水,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他说得一本正经,沈渝挑了挑眉,反问:“哦?”
她俨然便是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霍临渊垂头不语,半晌,又道:“他瞧你的眼神不对。”
“那周氏并非信口开河,他的确对你有意。”
他语气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不悦。沈渝的心中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鬼使神差一般,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霍临渊,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话音未落,她便自知冒失了,懊恼地垂下了头。霍临渊定定地看着她,空气一时间也仿佛凝滞了。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道:“阿,你明知我的心思,何苦一而再,再而三,这般试我?”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沈渝,眼中浓浓的热忱,让她心立时便虚了起来。“霍……霍临渊……你……”你恐怕是误会了。可这话,她如何能说得出口?“阿渝,我虽然将前尘旧事一忘皆空,也不知你为何始终对我处处防备,可我的心,我却再清楚不过的。”
“我霍临渊心中只有你一人,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亦如此,阿渝,即便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他的眼中闪着微光,炽热地看着沈渝。沈渝心中无奈。霍大将军,实在不是我不识好歹,不肯回应你的一腔真心啊,实在是咱俩没拴着同一根红线啊!强行拉郎配,不会有好结果的。她连日来已经切身体会了这位大将军的执念,又哪里敢让这误会更深?见她始终并未给自己任何回应,霍临渊躬身看着她:“阿渝?你在想什么?”
沈渝又如何能说出心中所想?“我是在想……今日多亏了有你仗义执言……我欲擒故纵,放过了那周氏,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有些生硬地强行换了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霍临渊看出她神情中的闪躲,这目光中的火热微微消散了些,旋即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淡淡道:“我知道,你定有自己的安排,又如何会怪你?”
见他并未追根究底之前的问题,沈渝的心中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