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渝眼中好生心疼,顾不得耽搁什么时间,急匆匆地拉着霍临渊回房,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在了床上。她从实验室里拿出碘伏,又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些棉球和纱布,净了手,便准备给他处理伤口。她俯下身,想挑挑灯花,让烛火更明亮些,等转过身来,却只见到这霍临渊正皱紧了眉头,死死地咬住了一块麻布。沈渝微微一愣。霍临渊看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倒是率先开了口。“阿渝,你莫慌,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管放手来做便是。”
沈渝这才回过神来,将信将疑地问道:“霍临渊……你该不会……是……怕疼吧?”
霍临渊的脸上瞬间便再次涌上了一层红云。“阿渝……我……我……”他下意识地想矢口否认,可话未出口,却又觉得不妥,整个人便宛如个答不出夫子提问的学生一般,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讪讪。沈渝瞧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上次他中了冷箭,实验室里没有什么常备药品,她慌乱之下,只能用酒精帮他消毒。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难怪霍临渊心有余悸。“你放心吧,这次不会痛了!上次之后我就准备了其他的药酒!”
沈渝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瓶无酒碘伏。上次遇袭归来,她闲来无事,便干脆在实验室里提纯了一些,虽然药效可能比不上正规医院出品,但是至少能比酒精温和些。霍临渊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手上的那瓶古怪的液体,脸上也露出了近乎于壮士断腕的神情,豁出去了一般,视死如归地开口道:“好吧,阿渝,我信你就是了!”
沈渝觉得好笑,却故意板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用棉球沾了些碘伏,轻柔地涂抹在他那些早已经被磨破了的水泡上。碘伏凉丝丝的,不但不痛,甚至还有些舒爽。她又翻出了些金疮药。既然实验室里没有抗生素,可这霍临渊又是个终日喊打喊杀的主,她只能因地制宜,将镇上药坊里最好的金疮药和跌打酒全都准备了些。瞧着她仿佛是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源源不断地拿出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霍临渊微微挑起了眉。“阿渝……这些药……莫非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他问得将信将疑,沈渝忙着着帮他胸前那块鲜红的烫伤,头也没抬一下,便随口答道。“自信点,去掉莫非。”
“你能不能小心些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身强体壮,受了伤也能很快恢复,可是,难道你不会痛的么?这那么大的人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多让人操心……”她嘴上虽然念叨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半分停顿,不多时,便涂好了金疮药,直起身子,准备去取着纱布。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霍临渊的眼睛。“阿渝,我以后定然那不会让你这般担心了!”
他赤诚地看着沈渝,清亮的眼睛里,看不出半分虚伪和敷衍。沈渝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两分。小小的房中,一时间热意大涨,带上了几分暧昧的味道,昏黄的灯光让人的心中不免有些痒痒。她手忙脚乱的,裹纱布的时候,还不小心撞上了霍临渊的额头,等好不容易总算是将一切都处置停当,时辰已经不早了。沈渝受不了被霍临渊用一副热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仿佛是逃命一般和他说了一声“晚安”,便急匆匆地窜出了房间。云家上下一片祥和宁静,可村长房中,却电荷一盏昏黄的油灯,房中的几人个个脸色凝重。村长皱着眉头,叼着那杆从不离手的烟袋锅,冷冷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声周氏。“你这毒妇!好端端的,你干嘛去招惹人家阿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全村上下百十张嘴巴都靠着人家的生意吃饭,你和她不对付,这不是摆明了要让我难堪么!”
他狠狠地磕了磕烟袋锅,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宋长林倒是立刻跪在了地上。“爹,娘今日是初犯,她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才会做出这等错事,今天娘也受了不少惊吓,得到了挺大的教训,我相信,娘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对不对?”
他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地拉着周氏的袖子。“娘,您快说句话啊!”
“只要您跟爹认个错,明日我陪着您,去找沈姑娘好好道个歉,我相信,沈姑娘大人有大量,也一定不会追究的!”
宋长林言辞诚恳,可周氏打量了一眼他们父子两个,却翻了个白眼,露出了几分不以为然的神情。“呵呵,你们这两个猪油蒙了心的废物!”
“老宋头,我可是你媳妇!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一口一个阿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子呢!”
“大林,你也是!别以为娘看不出来,你这么稀罕那姓沈的小蹄子,还不是因为你看上她了!”
“人家都说,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那沈渝还没嫁进来呢,你们爷儿俩的魂儿就要被勾走了,这个家,我倒成了外人了!”
周氏一边哭天抹泪,一边捶胸顿足,大有一副泼妇骂街,歇斯底里的架势。“大林啊,娘是给那县太爷秦大人当了枪使,可是你知不知道娘的一番苦心?沈渝这生意要是越做越大,哪里还看得上你?好不容易眼瞅着她最近和那姓霍的后生感情不好,娘这不也是想趁热打铁,撮合你们么!”
宋长林一愣,万万没想到,娘亲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那周氏又白了他一眼道:“我今日个,干脆就跟你们把话说明白了!你们瞧瞧,那姓沈的小贱人今天根本就没给我留面子,这就是当众打了你这个村长的脸!给脸不要脸的人是她!大林,我劝你也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回想起今日沈渝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便只觉得又是一阵恼羞成怒,吐沫星子横飞。宋长林被她说中了心思,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只听“咚”一声响,村长狠狠地将那烟袋锅磕在了桌上,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