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群商贾们个个重利,如今见到沈、谢二人,风头正盛,如日中天,便一心只想着前去巴结,全然没将自己这堂堂县令大人放在眼里!秦知微恼羞成怒,暗暗下定了决心,日后定要给这群见钱眼开的东西些颜色看看。他带人转身要走,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停下步子,对一个衙役低声吩咐了两句。那官差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带到了秦知微的面前。“周氏!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和那沈渝沆瀣一气,故意放出假消息,欺骗本官!你可知罪?”
秦知微暴喝一声。那周氏原本正小心翼翼地躲在人群的最外圈,心神不定地瞧着热闹,却没想到,竟然会被秦知微的衙役抓个正着,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忍不住抖成了个筛子。“青天大老爷呦!实在不关民妇的事啊!民妇也不晓得那两个姑娘家家看着年纪轻轻的,背地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算计!请大人明察啊!”
她忙不迭地磕头如捣蒜,生怕这秦知微不肯轻易饶恕自己。若是大刑伺候的话,她这把半截入土的老骨头,可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消。秦知微看着她一副吓得快要尿了的神情,心中嫌恶,却又有些得意,冷哼了一声。“也罢!本官向来仁善,这次便再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见那周氏的眼中瞬间便涌起了希冀的光芒,他不慌不忙地吩咐道:“谢家这夜市,办得有违律法,可这两个刁妇,巧言令色,让本官一时之间,竟然当真找不到什么处置他们的道理。”
“本官命你,想尽一切办法,去破坏她们的夜市,若是你顺利完成任务,本官便放过你!”
周氏脸上的神情一瞬间便暗淡了下去。去破坏沈渝安排好的演出,谈何容易!可若是不答应下来的话,只怕是现在,这秦知微立刻便会将自己关进那不见天日的监牢。她只能硬着头皮,恭恭敬敬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秦知微这才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扬长而去。周氏是村里人,沈渝对她定然没什么防备,只要这婆子还不算太蠢,就定然能找到机会,杀她一个措手不及。他好整以暇地等在不远处,全然不知戏楼那边,一首摇滚乐开了场,燃起了所有宾客心中那睽违已久的热情。云秀自己也放开了手脚,渐入佳境,将沈渝安排的曲目一首一首地唱了出来,直引得全场百姓们群情激奋,蹦起迪来,个个无师自通,尽情地释放着长久以来的压抑。眼看着明月缓缓生上了中天,时辰不早,这场“演唱会”也进行到了尾声。云秀换了身柔美的裙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气息,重新站在戏台上。根据沈渝的授意,戏台上的所有灯笼再次熄灭,只留下那一轮皎洁的月光,温柔如水地倾泻下来,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云秀那纤弱的身影,和纯净的面庞,在这月光下,仿佛带上了一丝不容侵犯的神圣味道,让众人不约而同地敛了神色。沈渝在心中也默默地捏了一把汗。前面的那些摇滚曲子,虽然热闹,可以顺利将现场的气氛炒热,可真正能打动人心的,还是最后压轴的这首《小河淌水》。云秀能否一战封神,便看这曲子了。她紧紧地盯着云秀,这姑娘倒是也不负众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天籁之音,便宛如潺潺的山泉一般,在每个人心上流淌。“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清风吹上坡——吹上坡——”“哥啊——哥啊——哥啊——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她的声音纯净无暇,合着头顶那轮高悬的明月,让所有百姓们的精神全都为之一震!云秀微微眯起了双眼,俨然已经和这舞台,和自己的隐约合二为一。她如海妖一般,腔调忽而激越,忽而婉转,令闻者无不心摧。有些眼窝子浅的女子,想起了自家的男人被抓去服徭役,一走几个月,音信全无,又听了云秀这情意绵绵的曲子,两汪盈盈的热泪便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戏楼下,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定定地将目光锁在了云秀的身上。她宛如一个神秘莫测,高不可攀的精灵,令人心生一种莫名的崇敬。沈渝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缓缓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她果然没看错人,云秀天生便是属于这舞台的!按照之前的排练,接下来,云秀的曲子会再升一个调。她也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挥了挥手,示意家丁们可以准备好,点亮灯笼了。只等云秀悠长的吟咏结束,再次唱词的时候,全场便会再次亮如白昼,以这灯光的明暗交替,带给百姓们更猛烈的视觉冲击!可不多时,管家却急匆匆地冲了过来。“沈姑娘,大事不好了!”
“咱们事先准备好的那些灯笼,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毁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几个破败不堪的灯笼摆在了沈渝和谢怜卿的面前。那几个灯笼明显是被人简单粗暴地一脚踩烂的。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又有一个家丁惊慌失措地闯了进来。“小姐,不好了!咱们的灯笼着火了!”
什么?饶是沈渝向来临危不乱,可听到了这样的禀报,脸色也难免难看了几分。为了能让现场的百姓们有更大的活动空间,大部分灯笼在熄灭的时候,都是放在“后台”妥善保管的,等需要“灯光效果”的时候,再由这些家丁们统一悄悄送过去。现在,显然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后台,将他们这舞台的灵魂灯光,付诸一炬!谢怜卿微微有些慌乱,看着沈渝,咬紧了下唇,问道:“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沈渝摇了摇头。事到临头,就算是想补救,只怕也来不及了。“无妨,阿秀的曲子震慑人心,没了灯笼,只是会让舞台效果稍微打些折扣,但这整场演出,效果还是好的……”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可就在说话间,却忽然听到百姓中爆发了一声惊呼。“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