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微微一愣,面露不解之色。杨家和她素日没什么往来,那杨子轩自诩是个读书人,眼高于顶,从不曾将她们这些泥腿子放在眼里。子轩娘更是在村里咋咋呼呼的,她每次见到,心中都难免紧张。见云秀虽然疑惑不解,可看向自己的神情,却还算得上客气,杨子轩心中暗喜。果然,这丫头才刚刚回来,根本不知道村里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他笑吟吟地看着云秀道:“阿秀妹子,你先等等,我娘前些日子和你家有些口舌之争,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买了几杯镇子上时兴的甜茶,你带回去,只当是我的赔礼!”
云秀又是一愣——这杨子轩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如此客气了?她到底心思单纯,并未多想,便乖乖地等着,不一会儿,那杨子轩当真端出了几杯甜茶。云秀再三道谢,接过那甜茶,却一个不慎,碰翻了其中一杯。她顿时心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子轩哥,我不是有意的,你可千万别生气!”
云秀急忙连声道歉。人家一番好意,若是因为自己的冒失,惹得街坊四邻心中不快,岂不是糟糕?想到这里,云秀急忙将剩下的半杯甜茶一饮而尽:“这样好的茶,可不能被我浪费了,子轩哥,真是对不住!”
杨子轩万万没想到,云秀竟毫不犹豫地喝了那甜茶!他神情中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好不容易才总算平复了心中的忐忑,催促道:“没事没事!云大娘和宁嫂子还在家中等你呢,快回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
云秀这才点了点头,端着那几杯甜茶,匆匆朝自家小院赶了过去。“娘!”
她刚一进门,便扑倒在云大娘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沈渝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只见到她身量比自己还足足矮了一头,满头枯草一般的乱发,没什么光泽,那张蜡黄的小脸更是皱巴巴的。很显然,云秀离家避难的这段时日,过得异常艰难。云大娘更是心疼地摸着闺女的手:“我儿啊,真是苦了你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云秀擦干了眼泪,这才被云大娘拉着,郑重其事地走到沈渝面前,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跪下了。“沈渝姐姐,多亏了您挺身而出,替我祭神,还照顾了我娘和我嫂子,阿秀以后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沈渝哑然失笑。“我可不要你当牛做马,我在这村里无依无靠,全靠干娘收留,阿秀,咱们姐妹两个可不能如此生份!”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将云秀从地上扶了起来,可那云秀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却突然双眉紧皱,痛呼了一声“哎呦!”
她两眼一翻,身子直挺挺地朝后栽倒,口中竟然也涌出了黑血来!“阿秀!阿秀啊!你这是咋了!你可别吓唬娘啊!”
云秀娘哪里想到竟然会横生这样的变故,束手无策,还是霍临渊急匆匆去请了村医来。“云大娘,你家阿秀……这是中了砒霜之毒,恐怕……”村医为云秀诊了脉,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情。他话虽没说完,可在场众人全都明白,这砒霜之毒来势汹汹,眼看着云秀如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只怕是不行了。“大夫,求您救救我家阿秀!这孩子今日好不容易才回家来,她还那么小,大夫,求您想想办法啊!”
云大娘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没了半分神采,安宁也顾不得身子不爽利,将孩子交给沈渝,跌跌撞撞地跪下来,拉住了那村医的衣角。村医面有难色,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实在不是我见死不救……云秀娘,老夫也无能为力啊……”今日本是云家幼子的洗三宴,加上云秀平安回家,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任谁也想不到,竟然会横生出这样的变故。村民们面面相觑,脸上不由得全都露出了些同情的神情。眼看着云秀娘才刚刚被掐着人中,苏醒过来,就又哭得昏死过去,沈渝再也按捺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将云秀扶了起来。事已至此,虽然她不是医生,却也只能竭尽全力,试一试了。“霍临渊,你去将灶间的鸡蛋拿来,只取蛋清打散,加水,调上一大碗给我!”
她吩咐了一声,霍临渊二话没说,便转身而去。沈渝又从空间实验室里找出了一瓶氢氧化铁,调制成溶液,毫不犹豫地灌进了云秀口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氢氧化铁可以和砒霜中的砷反应,从而达到解毒的目的。实验室里的氢氧化铁属于食品级,一般用于改善食品的色泽和口感,药效恐怕不如医疗解毒剂,可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她一勺一勺地将氢氧化铁灌进云秀口中,不多时,云秀的身体抽搐着,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秽物!霍临渊也准备好了蛋白水,捏开云秀的下巴,不由分说地灌了进去。云秀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沈渝急忙将恭桶摆在她面前,果然,不多时,那云秀便痛苦地躬身呕吐起来!这般来回折腾了几次,云秀几乎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了,眼见她那有些涣散的瞳孔总算是重新浮现了些神采,沈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大夫,劳烦您帮忙瞧瞧,我家阿秀妹子的情况可好些了?”
那村医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自他接诊以来,服用了砒霜的病人,无一例外,只有死路一条,可如今,这云秀虽然还是恹恹的,可是,却显然是已经有了些生机!他将信将疑地将手指搭上了云秀的脉搏,更瞠目结舌。“沈姑娘,你当真是神了!云秀体内虽然余毒未清,可只要好生调理,这条命定然能保住了!”
听村医此言,沈渝这才放了心,那好不容易悠悠醒转的云秀娘,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云秀,痛哭失声。“阿渝啊!要不是有你在的话,我和阿秀母女两个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究竟是什么人这么黑的心啊,居然想要我家阿秀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