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叮嘱:“快,去找个郎中来,一定要悄悄的,千万不能惊动了夫君!”
那红衣丫鬟到底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急忙一路小跑着出府去了。司砚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倒在榻上,脸色惨白。好在秦知微恼恨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虽然也听得厢房中传来了些异动,却只当这又是司砚在故意撒娇装病,想博取自己的同情,心中厌烦,懒得过问。郎中来诊断过之后,虽然一番针灸,总算是救下了这司砚的一条性命,可是,她腹中的孩子,却到底还是保不住了。“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若是被主子知道了……”听着那红衣丫鬟语气重的哭腔,司砚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慌什么!”
话虽如此,可她心中何尝不是同样忐忑!本以为顺利生下了孩子,风风光光地嫁入秦家,做了探花夫人,从此便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也算是高人一等,可如今……秦知微因为谢怜卿那个贱人和她生出了嫌隙,在这个节骨眼上,孩子竟还没了,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把那婆子给我绑起来,狠狠地打!别让她鬼叫,扰了夫君的清净!还有,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她偷了我的东西,记着!今日之事,绝对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
司砚咬牙切齿地瞪着子轩娘,恨不能将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毒妇碎尸万段,为自己那尚未出世的苦命孩儿报仇。子轩娘原本还要喊冤,可司砚又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冷冷地一摆手,红衣丫鬟便利落地堵住了她的嘴巴。不多时,柴房里便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司砚心烦意乱,强撑着身子做起来,神情恹恹地对那红衣丫鬟招手:“伺候我梳妆,将胭脂打得浓些,千万不能让人瞧出我小产了!”
那红衣丫鬟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夫人,刚刚大夫说,您这些日子千万不能劳心伤神,更不宜走动,须得好好卧床静养才是……”司砚厉声道:“快点!本夫人难道还需要你来教?”
红衣丫鬟看她这副勃然大怒的模样,不敢多说,只能老老实实地为她挽上了发髻,又涂上了明艳的口脂。司砚满意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然瞧不出半分颓唐憔悴的模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备轿,随我去见那谢怜卿!”
红衣丫鬟不敢怠慢,不多时,一乘小轿便停在了谢家的茶铺前。谢怜卿忙着招呼客人,迎来送往,言笑晏晏。司砚扶着肚子,缓缓从软轿中走了下来,才刚一见到谢怜卿,便不由分说地跪在了地上!“姐姐,求您高抬贵手,饶过我吧!是我不知好歹,异想天开,竟然妄想和姐姐平起平坐,姐姐,我知错了!”
“我只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子日后出生,也和我一样身份低微,受人轻贱,才想给自己挣个名分,姐姐菩萨心肠,一定能理解我这爱子之心吧!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们母子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声泪俱下地朝着谢怜卿爬了过去,还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来,试图去抓谢怜卿的裙摆。她这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瞬间便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绿珠生怕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急忙拦在了谢怜卿的面前。沈渝也得了消息,远远地便瞧见了司砚正柔柔弱弱地长跪不起,心中不由得一声冷哼。“司砚姑娘,我父亲早已取消了与你家探花的婚事,这声姐姐,我可担当不起!若是你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污了我的清誉,那我便只能不客气了!”
谢怜卿实在是不想和此人多费口舌,声音中带上了些不耐烦的味道,可司砚却哪里肯走?“谢小姐,求您网开一面吧!夫君说,您退婚之时便已经明言,绝不与我共事一夫,更容不得我的孩子,夫君对您百依百顺,对我已经冷淡了不少。”
“您慈悲心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们母子俩流落街头么?司砚只想安安分分地留在府上,伺候夫君和夫人,决没有旁的心思!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这司砚痛哭流涕,身边的不少百姓们也听出了她言下之意,看向谢怜卿的眼神中,不由得带上了些鄙夷的味道。“身为商贾之女,能得到当朝探花的青眼,实属高攀,这等好姻缘,是求也求不来的!”
“是啊,自古以来,女子便讲究三从四德,谢小姐这不肯与旁人共事一夫之言,实在大逆不道!”
那司砚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更是来了劲头,哭哭啼啼,死死拉着谢怜卿不肯松手。偏偏,她身怀六甲,谢怜卿实在不好动手。沈渝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将谢怜卿拉到了自己身后,又白了一眼刚刚议论得正欢的几个长舌妇,冷冷道:“既然是高攀不起的好姻缘,那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的闺女嫁过去?”
“还有你,既然你愿意两女共事一夫,那不如干脆,等这位司砚姑娘被赶出了探花府,便嫁给你夫君当小妾?反正你慷慨大方,想必自然不介意。”
被沈渝点到的几人刚刚还议论的热火朝天,如今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讪讪地站在原地。“还有你,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其实却是故意威胁。看似口口声声为孩子着想,其实只是用这孩子博同情,还把孩子当成了你争宠的工具。摊上你这样的娘亲,真是倒霉。”
司砚见沈渝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盘,脸上的神情一时间不免有些不自然。“行了,收拾收拾赶紧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这庙会上乱糟糟的,你要是真动了胎气,可没人当街给你接生!”
沈渝说得毫不客气,那司砚眼见无计可施,只能凄凄惨惨地又对谢怜卿行了个礼。“谢小姐……既然你意已决,我无计可施,只求您能给我两杯茶饮,我带回府上,也好让夫君相信,今日的确已经竭尽全力,负荆请罪了。”
谢怜卿一心只想尽快打发了这女人,摆了摆手,绿珠便将两杯甜茶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