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谢琥压在肩头的力量,谷鸢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要被谢琥拎过去?谷鸢站起身,见阿七已经把棋盘摆在了左墙的浅檐下。这地方下棋着实不算舒服,只能说勉强也算能挡挡阳光……两人坐定后,谢琥拿起一枚白玉制的棋子在指间盘玩,半晌后才说道:“既然夫人不会,咱们就玩个简单的。”
“规则是双方交替下子,先成同色五子连珠者获胜,如何?”
言罢,谢琥一双凤眼微弯的看向谷鸢……似有无限的情意。谷鸢却不愿意看他。只是她眼神躲闪间,却不经意的看到了谢琥左眼角下方那颗极小的红痣……现在这里还没有变成一块浅浅的疤痕。想到这,谷鸢不禁越发沉默了。她不愿意想起谢琥对她的好,一点也不愿意。因为那些点点滴滴,曾经他以施恩般给她的好,在前一世她不长的人生中,最后都变成噬骨的痛楚。寂静里,谢琥扬了扬眉,提醒道:“你执的黑子。”
谷鸢随意的下了一子……她并不想赢,一直下的漫不经心,不过两刻钟,便连输了五局。谢琥看出她的轻忽,不由冷笑了一声道:“如此下棋,实在无趣,不如添点彩头吧?”
谷鸢可不敢要他的彩头……谢琥不放水,她肯定赢不了,这不是彩头,是送货。“我让夫人先手,再让夫人一子,夫人若是赢了,可以向本王提一个不太出格的要求。”
谢琥说话时,不经意的笑了笑。他的笑容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潇洒与从容,越发显得他容色逼人。便是谷鸢不喜他,也有一瞬间被他容色所惑,看得愣了愣神。毕竟谢琥的五官本就生得极为精致,加上肤若白瓷,偏又气质从容贵气,毫无阴柔之态,当真可以称得上一句郎艳独绝,俊美无俦。看出谷鸢被他的笑容所摄,谢琥只觉得这一天的阴郁之气,乍然而散,不由又轻笑了一声。此时谷鸢已经定住了心神,她连忙摇头道:“王爷的许诺,何只价值千金,民妇没有对等的彩头,不敢与王爷赌。”
谢琥含着笑,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她脸颊上掠过,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眨眼,似是审视,也似贪恋。最终他手指一扬,将指尖夹着的白玉棋子丢回棋篓中,难辨喜怒的说道:“没意思,不下了。”
言罢,谢琥站起身,扬长而去。阿七急匆匆的跟上,临走前还不忘记叮嘱谷鸢道:“劳烦夫人把棋收好,送回主院。”
看着面前的棋盘和棋子,谷鸢真想发脾气……谢琥说走就走了,留下这烂摊子,还得她去面对?她要去还这棋,若是被人看见,只怕不知道得传扬出什么样的闲话出来。若是不还这套棋,只怕谢琥还会上门讨要……怎么看,这两个选择都很败坏心情。如果可以,谷鸢一个也不想选。她头痛了一会,还是把棋盘棋篓都收拾好了,用个背筐装上,递给花二叔道:“二叔,你送去主院吧?”
“不……不……姑娘,你知道的,我就一个没见过啥世面的,县学这么大,我会迷路的。”
花二叔头摆的太快,晃得谷鸢头更痛了。好在她没为难多久,在外面躲懒的阿无和阿月,总算回来了。谷鸢看着她们两人进来,不由心下一松,赶紧吩咐道:“把这个给王爷送去。”
阿无和阿月两人平时关系也没多好,但此时却互视了一眼,极有默契的齐声拒绝了。阿无道:“婢不敢。”
阿月道:“王爷送婢出来的时候便吩咐过,让婢好好伺候解元与夫人,事没办好前,不许回去。”
“呵呵。”
谷鸢真被气笑了。她忍不住有些嘲弄的反问道:“那刚才你们去哪儿了?”
阿无毫不心虚的随口道:“婢想去借个水车打些水回来,只是寻了两圈没找到。”
阿月也很随意的敷衍道:“婢想去寻个夜香婆来收馊水。”
谷鸢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人,对她们仅剩不多的同情与耐心,正在逐渐消失。既然都不愿意去送,谷鸢也懒得管了,直接把棋篓放在一侧,继续干活了。等夜里池愉回来的时候,谷鸢已经把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看到池愉一回来,偷懒了一天的阿无与阿月立即来了精神,全挤着上前给池愉见礼。看见她们这样,谷鸢心里不由浮起一个极诡异的猜想……难不成谢琥让她们来勾搭池愉的?可是谢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事着实太诡异了,简直细思极恐!谷鸢也懒得多想,直接对池愉道:“这两个婢女比我还金贵,整日躲懒,我实在是用不得……”一听这话里透出的嫌弃与鄙夷,阿无立即无名火起。也不待谷鸢说完,她便忍不住讥笑道:“我虽然不才,却也是正经选秀入宫的内庭女侍。”
“虽然被分赐给殿下,却隶属内庭,降于臣家,难不成,你真以为是来做粗使仆从的?”
闻言,池愉冷冷的看着阿无,诘问:“那是来做什么的?”
阿无气势一顿,咬着唇道:“自然是当主事女侍,帮着打理一些内务的。”
谷鸢根本懒得理会她这话,只对池愉道:“咱们家养我就够难的了,何必多两张嘴,不如咱们今天一起将她们还给王爷吧。”
一侧的阿月听了这话,立即出声劝道:“都说君恩难辞,解元公再是少年得意,也是为人臣子,可是要为这点妇人之争而失了上意?”
说到这里,阿月微微一笑,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威胁的继续道:“家父是元光二十八年乙未科进士出身,解元公将来少不得与家父同朝为臣,何必如此?”
阿无听了这话,也嘴角带着几分讥诮的说道:“家父也是章和四年甲辰科同进士出身,解元公……”阿月怕阿无再次失言坏事,赶紧打断她道:“今天确是我们姐妹俩人有所怠慢,日后必然改进,但为此闹到王爷面前,就没有必要,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