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从市中警局走出时,已经繁星点点,气候舒适,路灯排立,夜光可视物。警员没有为难,只是在一副你在开玩笑的眼神中询问,记下笔录,叮嘱几人不可宣说后,就送他们出来了。“我先走了,这一天太刺激,有事再联系。”
魏宁要回家去缓缓,互相记下电话后,他打车离开。杨业和周琳月对视,神色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同学再也回不来的悲伤,也有遗憾,有怅然,对未来很迷茫。“要不要去我家歇息一下。”
周琳月轻声地问,她知道,和杨业之间的事要推迟了,一定要先找到宋涂,唯有如此他才能心安。“不用了,我去宋涂家里看看,向叔叔阿姨解释一下,他只是远行,总有一天会回来。”
杨业拒绝了,宋涂消失,他和周琳月的关系不能再进一步,不然,对不起兄弟。随后,几人告别,周琳月带着何月华回家,经过筏域、鬼物事件,两姐妹有很多话要说,绝处逃生,也需要去倾诉和宣泄。杨业挥手打车,在司机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杨业笑道:“刚从里面出来,放心,我不是啥坏人。”
师傅苦笑:“不是怀疑你,我说你脸上的血迹怎么也不清洗一下,看着挺吓人的。”
杨业一怔,在生死册中待了许久,他真的忘记了,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擦破点皮,已经好了。”
“见义勇为?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多了。”
师傅挺能聊的,很热情,是个好心人,把杨业带到就近的公共厕所,杨业自己收拾干净,来到和宋涂交汇的公交车站点。宋涂给杨业发过具体的位置,本是想让他来家里住一晚,没想到首次登门,却是报丧。杨业很快来到门前,鼓足勇气敲响了门,一位和宋涂有些相似的中年人,面带愁容,打开门。“是小涂回来了吗?这孩子,怎么不自己开门?”
屋内响起激动的女声,可以听出其中的颤抖。“叔叔,阿姨,我是宋涂的同学……”杨业看着悲伤、沉痛的二老,不知怎么开口,“他回不来了是吗?”
宋爸很直接,虎目通红,从接到通知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泪水不断滑落。“不可能,我的儿!他怎么会出事,警方还没有通知,他一定没事的,一定会回来……”宋母痛失爱子,哭得眼睛红肿,雍容挂满泪痕,心如刀绞。白发人送黑发人,二老说什么都不相信,哭成泪人,杨业不会骗他们,这是宋涂经常挂在嘴边的好友,虽然还在搜救,最后的结果还未确定,但他们都察觉到了,儿子再也无法归来。杨业很悲恸,但走过苏已沐的五年,他的心愈发坚定,可以承受住,他说道:“叔叔阿姨,还有转机,宋涂没有直接遇害,那种事谁也说不清,不能断定,我也不会放弃,一定会把他带回来。”
杨业将筏域中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告知,只为给两人留下希望,不至于太过伤心,陷入不能承担的悲痛中。直到杨业告辞,二老都不能自已,怎么能接受这种痛,亲子离世,生机渺茫,或许一别就是永远,再也听不到他的话语了。杨业大悲,不可遏制地哭出来,世事无常,宋涂居然会进去空间裂缝中,这件事古怪离奇,没有人能够料到。“他还活着对吧?”
他在问心。“可能性很小诶,你那位朋友或许是进去更高等阶的筏域,这样还好,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是在虚空中迷失,那就宣告死亡吧。”
姜采萱道。“他是我兄弟,应当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
杨业最后看了一眼高耸林立的小区大厦,决然离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杨业回想在筏域里的点滴,仍然觉得恍惚,如梦一场。“不知道有几人活着出来?”
他叹息,十几名同学遇难,青春年华,天南地北来相聚,却同草芥,在最美好的年龄段凋零。一缕如发丝的伐元在他心脏中巡游,不同于周琳月描述的伐元,带来微凉的气息,如春风,十分惬意。“生死册带来的独有伐元,有什么好处与作用?”
“原本只是降低了伐元对身体的侵蚀性,比普通伐元精纯,但进入你的身体后发生了变化,那团皇道龙气太惊人了,连我的力量都被压制,玄红伐被其淬炼,剔除了杂质,更加饱满、坚韧和浑厚。”
说到这里,姜采萱似乎很开心,道:“别看现在只有头发丝大小,给你提供的力量却足够和二十、三十缕普通伐元相比!”
“也就是说,我的基础扎实,伐元比一般人雄浑,未来将会更强大。”
杨业难得满意一次。“喂!别骄傲自满,话是这么说,但这也意味着你要比普通人走更难的路,凝练出这一丝就耗尽了苏已沐的伐元,以后不知道还要吸收多少,才能走到苏已沐所处的高度。”
姜采萱可不留情面,打击道。“知道了。”
杨业表情严肃起来,姜采萱说得在理,但他还是忍不住兴奋,玄红伐,比一般伐元的危害小,蕴含的能量却更加磅礴,他为何不可以自豪?“皇道龙气是什么?”
他突然想到。“唔……我想想怎么给你说。”
她沉吟,道:“它是人间至高无上的元气,独尊天下,一般来说诞生自古代帝王,因为只有他们,俯瞰世界,君临人间,受到亿万人的尊崇,其本质至阳至尊,同鬼物完全相反,嘻嘻,不过与我倒是相辅相成。”
“古代皇帝!”
杨业震惊,那些帝王,是真正的权利遮天,掌握着苍生的生死未来,睥睨人间,威势浩荡,没想到,庇护着自己的力量竟是从古帝古皇中遗留下来的。“是何人何时放入我心脏处的?”
关于这一点,他充满了疑问,完全理不清头绪,找遍记忆也没有收获。“不知道,苏已沐曾看过你的过往,但亦未发现,皇道龙气太独特,有关它的过去都被强大的力量阻断了,无法探寻。”
“我倒是有些猜测,只是太匪夷所思,不敢去相信。”
杨业自语,他一度怀疑是父母所留,孤独十七年,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能让他空寂的心有些感动,奈何只是想象,没有证据。关于凝聚出伐元的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周琳月也不知,是因为杨业不想她担心。“人心不可测,隐藏伐元,可以作为出其不意的手段。”
老人的偷袭让他见识到了人的善变、险恶以及人总会虚假的伪装,可以有同情心,但不得不防。不是所有人都是苏已沐,有大宏愿,在生命的尽头依旧执着,不惜化身鬼物,要将筏域中的鬼关押到死。“大路莽莽,烽烟起,前道独独,战火烧。鬼物虐世,修行艰难,不知要死多少人。”
忆起在苏已沐回忆中渡过的五年,杨业轻叹。他知道,筏域的事将告一段落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去。“叮铃铃!换歌、起舞……”手机震响,看了眼备注,杨业一惊,接听了电话,道:“陈姨,有什么事吗?”
杨业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出事了,他有些疑神疑鬼,现在已经很晚,陈姨打来电话显然不正常。“小业,琴琴不见了……呜呜,都不见一整天了,她喜欢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同学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怎么办啊……”“诗琴!?”
杨业从头凉到脚,筏域带来的后遗症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