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上学那天,村里来了好多人,大家对他送行。奶奶有些担心,一直不停的哭,外公一直高兴,逢人就吹:“我外孙去北方上大学了。”
对于一个即将远行的青年,火车是多么遥远的远方,在希望中,对未知的世界有着一些恐惧,又在憧憬里前行。
火车很慢,要行驶两天一夜,或者说国家特别大。路上全是隧道,有平原,有高山。高山高耸入云,特别陡峭。路上有时天晴,有时天阴。有时太阳当空,有时大雨连绵。白杨就在没有位置的火车皮里挤得发疼,在位置上也没有坐下的空间,上个厕所挤过去挤回来要花上一小时。白杨眼睛静静的望向窗外,默默欣赏沿途风景。毕竟第一次出远门,好多没有见过,好些没有熟悉。 白杨在颠簸中到了长安,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人生地不熟的。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刚刚白杨下车时,感觉整个车站的建筑物都在走动,过道两旁的墙在移动,路边的房子也在行走。白杨闭了一会眼,才明白他坐火车时间久的缘故。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个落脚点,望着黑夜,他还是走出车站。路边有不少拉客的,有个胖胖的女孩,圆圆的脸,个子和白杨差不多,一个杀马特的头型。走进来,和白杨聊了起来,问白杨: “需不需要住宿?”“多少钱一晚?”
“30元” “怎么那么便宜?”
“单间80元,一张床30元。”
“那我要个单间,你带我看看。”
“可以呀。”
那女孩说她叫丁晴,她主动和白杨搭话,丁晴说她是长安人,在这里和她哥丁甲山一起开旅馆。丁晴问了白杨很多,白杨有些累,不愿意搭话,他还是忍着疲惫回答丁晴问的每个问题。白杨他们沿着街道,在黑夜里东走西拐。走过了三条街,到了住宿的地方。丁晴把白杨带到一间有好多床位的房间,丁晴解释说没有单间,单间住满了,问白杨:“要不要住床位?”
白杨犹豫了一下,决定住了下来。一间很宽大的房间,房间了铺满了床,只容得双脚经过。炽红的灯光有些灰暗,墙上洁白的石灰有些脱落,墙面还有清水洗过的痕迹。那间房里住满了人,大都是出去打工的工人,有男的,有女的,其中一个男的问道: “小帅哥,你来干什么” “我来上学。”
“在这座城里吗。”
“嗯,是的。”
“把你的财务保管好,我们很不安全的。”
“你别和他瞎开玩笑。”
其中一个女的训诫的口吻说道。
白杨心里知道周哥是和他开玩笑,但他一直没有合眼,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凌晨四更时分,白杨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周哥那波人,已经走了,为了生活,他们在赶下一站。 那天晚上,白杨感觉自己被骗了,只是自己将就着露宿一晚。后来和同学们聊起来,同学钟大湖说,他们住宿的地方,就在旧房的广场里搭个帐篷。按人头收费,一个人60元,晚上头顶还漏雨。帐篷里照样住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有些宿客实在受不了,要去报警。同学钟大湖刚刚出来,只能默默的忍受。 第二天早上七点,白杨起床,在精心的洗漱。从家里出来,已经三天三夜了,他用冷水洗了个头。北方早晨的水特别冷,冷得他的脊背和手臂上起了疙瘩。白杨没有去找地方吃早餐,只是随便吃了点火车上剩下的干粮。退了房,问了一下路,离开了旅馆,走到火车站,看到学校接车的队伍。他远远的确认好了,慢慢的走向队伍,搭上豪华的校车,校车穿过一扇宏大的拱形古老城门,缓缓开往学校。 从火车站到学校的距离很远,经过了整个城市,来到城郭外,上高速公路,一直往南。高速公路两旁是平原,远处绵绵很多大山,车上的师兄解释说,这里是新校区,现在学校已经搬到终南山脚下。距离有些远,请同学们耐性等待。下了高速,车缓缓行驶到山脚下,白杨看到了山脚下农田里矗立着的学校,心里生出一丝欣喜。 在长安城里坐落着一所大学,她是一所北方的大学。学校历经岁月,坐落古城,大家叫她西瓜大学。老师开玩笑说,“这里走出的人,不论是老师、学生。他们心胸宽广,像西瓜一样有一颗红星,有一颗赤子之星。”在校园里流传着许多故事,校门口卖鸡蛋的老太婆比搞导弹的老教授挣的钱多;一个宿舍两个娃,整天整年不碰面。
白杨就是刚刚从这所学校走出来,白杨想起他的老师,他的同学。他们开启各自的人生,各自起航。 白杨当初不怎么了解这所学校,生为农民的儿子,他原先打算去北京学习农业。学成以后帮帮农民,,内心求个安慰。白杨从高中班主任李时惜老师口里听到了西瓜大。老师告诉他,“虽然我一直都在学文,你可以去这所工科学校看看。”白杨就跑到小城网吧里查了一下。在校网的招生简章上,他看到了最后一句注解:
“我们坚决承诺不会让一个学生因为贫困而辍学。”简单且明白的表达,白杨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毕竟贫穷折磨了他好多年,一个穷怕了青年决定了自己的志愿。 白杨回到了小城高中校园,听了李时惜老师的建议,他填报了这所大学。就在同一个那破网吧,白杨查到他已经被录取的那一刻,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估计差点把网吧电脑的键盘杂碎。他太兴奋了,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他又轻轻拍了几下键盘,嘴里漏出咯咯的笑声。 走在西瓜大学里,无论你到哪个角落里,你离不开的是飞机。有个飞机的坟场,那是二战时候退役下来的飞机。他们参加过二战,参加过抗美援朝,这批飞机是各个国家的,来自世界各地。这些飞机没有退役,一直还在校园里静静的坚守。也有最新研制飞机的样机,摆在显眼的地方,还有天空中阳光下无数飞翔的无人机。那时还没有现在市场上那么多无人机,而且他们也不叫它无人机,都叫航模,算不上严格的无人机。路过的人,你会发现你进来的是另一个世界。这所学校开启的是一扇别样的大门,给白杨另一种清晰而久远的希望。 白杨的大学,他感觉有些奇怪。在高中的时候,听同学们讲,在大学里,老师就不管学生了。现在的班主任叶科云老师每两周就过来看大家一次,每次和大家聊聊天,给大家带来一些零食,都是好吃的,而且每次都不一样。就算老师在忙的时候,也能保证一个月一次。 虽然已经是大学,他们学校不光有班主任还有辅导员。班主任负责的是28个人左右的小班,辅导员负责一个年级,而且辅导员必须和学生一起住在同一层楼。班主任每个月过来看学生一次,有些不习惯,而且每次来都带来一些吃的。 每次其他老师碰上班主任的时候都特别尊敬,她是个副教授,脸上带着喜悦,一副亲近又谦卑的样子。每次叶老师让学生做作业算题目的时,她会郑重其事地告诉学生说: “现在不认真,算错,最多就不及格。以后在工作中算错,你们就去坐牢。”
在白杨他们学校,他们这个行业的人都以国家安全为重,不能有任何差错。叶科云老师特别有才华,她年轻时,就参加不同项目。有一次,她负责的一个数据算错了,导致项目失败,她就这样去坐牢。在牢里狱警也不管她,看守她也比较松,放风的期间经常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叶老师就被放养着,狱警不怕她逃走,她自己静静坐在角落里思考,在角落里捡个细长的石头,在地上划划,划了一会又抹去。有时站起身,在角落里一个人走来走去。 就这样坐了三年牢,原来的领导觉得她才华惊人,不利用有些浪费,就想了办法。破例让她到白杨的学校教书,在大学里,学生和老师都喜欢她。虽然是个副教授,可颇有威望。 看着她的容貌美丽动人,和颜悦色,无法看出她已经五十出头。一个美丽的女人,选择了工科,还做了这个行业。你也无法看出她经历的那么多,依然是那样的乐观从容。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选择,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坚持这么久。她的身上有一种岁月中遗留的豁达,释然。 叶科云老师教他们制图和工业机器人课。学生的目的是学会设计工业机器人,不是让你学个软件,会干点活,找个工作就成事。制图软件是老师自己编的,老师说用着容易上手,学会了,学其它软件可以直接上手。老师讲课幽默风趣,幽默中不忘教书育人。 叶老师说现在增材料制造是个方向,现在工厂市面上都是减材料加工。增材料加工会节约越来越多的材料,而且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思想。现在还在实验室里,以后即将实践,大规模运用有些遥远。 这就比如雕塑人的雕像,一种用木头材料,一种用泥土做材料。木头的办法,是从外面往里雕,木屑去除,剩下雕像,木头越来越减少。木材通过木屑,得到大量的浪费。塑泥雕像,泥土是从里往外,从下往上,慢慢累积,泥土的使用率特别高,没有得到浪费。 叶老师给他们讲,卖鸡蛋的老太婆比搞导弹的教授贵。在八十年代初,还有更早的时候,没有项目拨款搞国防科研。有些老教授为了搞自己的研究,把所有的工资都投进实验里。咱们学校大门口卖鸡蛋的老太婆真的赚了不少钱,那时的教授真的很穷。这事真的发生在咱们学校里,咱们学生要坚定自己的信仰。 咱们的老师倾其所有投入科研实业中,就算周围的人怀疑你,别人放弃你,你自己也要坚持自己的坚持,喜欢自己的选择。 在上课时,老师时不时会讲些案例,要设计的飞机要定位准确。不要再走刚开始的老路子。咱们设计的飞机,眼睛都看到了,雷达还没有发现,没有检测出来。飞机在海上飞行的时,陀螺定位不准确。天空是蓝的,大海是蓝的。飞行员感觉海天一色,没有方向感,在海空中迷路,飞着飞着就掉海里了。 还有刚开始飞机上的叶片,看着国外在这个地方打个洞,我们也在同一个地方打个洞,这些都要算出来才能打洞。洞的大小,洞的位置。不要总是葫芦画瓢。那就是越学越偏。 讲到计时器时,叶科韵老师声音洪亮对他们说:“计时器看着简单,可这个时很重要,时有长短和恰如其分之时。”
在古代和今天,在国内和国外都很重要。在讲解课程知识的过程中,讲解实际案例。他给他们讲了个案例,布置成作业。 白杨的身体有些不好,以前有点体弱多病。令狐敏告诉他,“没有什么担心的,咱们年轻,就算病了也没有必要急着吃药,多去锻炼一下就好了。”
在大学的时光里,时间是自由分配的,每天晚自习时白杨都会去跑一会步,年轻的速度就是快,沿着足球场跑上十圈。也没有喘气。跑完步,回教室看会书,再回宿舍接两盆热水,两盆冷水在卫生间里冲个澡。
开学那一天,令狐敏的妈妈送他过来,当时只有白杨一个人在宿舍。白杨和令狐敏初次相逢,就一见如故。他们的宿舍有四人,班级有小几十人。严泽宽、钱一围、高图南、牛宏、胡连营 军训刚刚结束一星期,开学才一个月。学校的电脑就摊坏了,整个网络系统都送到攻击。同学之间传开,他的技术还很厉害的。没两天就找到了,是胡连营干的。本来他在电脑上藏的很深,很难找到。结果这个小子,在机房的摄像头下面。正对着摄像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事后果很难严重,这不光是放错。简直就是违法,可能犯罪。当天下午,胡连营的爸爸就从湖北赶到学校。 白杨、牛胖胖他们几个都说“你的胆子可真大”,胡连营自己也知道。他可能马上就离开学校。后来学校有些爱才,把事情解决的比较平稳。给胡连营记大过,继续留校观察,罚了2万块钱,以示惩戒。牛胖胖给胡连营取了个外号叫“猎手”。从这以后,胡猎手在学校里传开。 牛宏长得胖,班上的同学都叫他牛胖胖,牛胖胖喜欢在令狐敏旁边讲白瑶的故事,说令狐敏多么欣赏白瑶。牛胖胖自己本身就特离谱,学习好的惊人,用同学的话就是教授级,对女同学也是经常发挥长处。同学们总是望尘莫及,他总是在身边人的赞叹声中,也时常在宿色里给同学开讲关于女生的课程。 在教室学习,看到一女生就说,“我对她情有独钟”。在实验课上,有个女生眼睛有些特别,有些深邃、明亮。牛胖胖就对她喜好不止,主动发照片和女生交换。在月光下,和同乡女生在体育场散步,不停的对那女孩说: “我见女孩特别腼腆,你别介意。”在食堂和不同女生拼桌,在大教室和女孩同桌,在自习室的路上,谈论女孩,有陌生人经过,也是那么的主动,那么的简单直接。 过不了两月,牛胖胖似乎对她们都没有兴趣,又准备下一个目标。本应在特定制加工的情况下,他喜欢工学思想,擅长批量化加工,工业化生产。 牛胖胖喜欢在令狐敏旁边讲白瑶的故事,说令狐敏多么欣赏白瑶。牛胖胖自己本身就特离谱,学习好的惊人,用同学的话就是教授级,对女同学也是经常发挥长处。同学们总是望尘莫及,他总是在身边人的赞叹声中,也时常在宿色里给同学开关于女生的课程。 在教室学习,看到一女生就说,“我对她情有独钟”。在实验课上,有个同学的女生眼睛有些特别,有些深邃、明亮。牛胖胖就对她喜好不止,主动发照片和女生交换。在月光下,和同乡女生在体育场散步,不停的对那女孩说: “我见女孩特别腼腆,你别介意。”
在食堂和不同女生拼桌,在大教室和女孩同桌,在自习室的路上,谈论女孩,有陌生人经过,也是那么的主动,那么的简单直接。 过不了两月,牛胖胖似乎对她们都没有兴趣,又准备下一个目标。本应在特定制加工的情况下,他喜欢工学思想,擅长批量化加工,工业化生产。 令狐敏的同乡里美女特别多,他也喜欢打听女孩子。令狐敏经常收集情报,牛胖胖实践,把实践结果传回宿舍和班级里。班上的同学喜欢分享令狐敏打探回来的消息和牛胖胖的验证结果。有时钱一围会约着白杨、猎手去证明令狐敏假设条件的真假。 最早是令狐敏发现白瑶的,令狐敏说白瑶是一院的。他原以为和白杨的名字那么像,可能和白杨一个地方来的。令狐敏有些好奇,就想搭讪人家。令狐敏早有她的电话,可不敢和她打招呼,白杨觉得这种事应该他来。他就从令狐敏手里要了白瑶的电话,用短信和她打了个招呼,剩下的聊天都是胡猎手执行的。胡猎手有的是绝招。慢慢的白杨和白瑶就认识了。 九 来到西瓜大学已经三个月了,白杨正在上晚自习,大概九点的时候,他看书看不进去,在自习室的大楼里游荡,忽然听到有个大教室特别吵闹,他打开前门,里边的热闹出呼他的想象,他从前门进去了。他一进门就有女生站在教室的课桌上,在高高的地方演讲。有个男人,自称是老师,说是美国拿破仑希尔的学生,和卡耐基齐名,并列美国心理学三大巨头。还有一个节目是,“伸出你的左手,马上拥有一百万。”
他的讲课结束,邀请有创业意向的学生进行交谈,白杨想着主动上去了,热血沸腾。
和白杨一起过去的有三个学生,有一院的,有十一院的。他告诉他们我们有个培训课你们想不想参加。 白杨说“我们没有钱” “那就过来试听一下” “哥,你看我们三都是西瓜大的学生,能不能给我们免费”白杨说道。 “那好吧,给了他们三张卡,用来做职业规划” 白杨拿着卡,在宿舍楼的门口碰上胡连营。 “白杨,你去干什么” 白杨笑了笑,把卡递给他, “现在做职业规划是不是有点早?”白杨没有应答,胡连营把卡递回给白杨。
白杨到学校村子的网吧,拿了卡,要账号和密码进行登录。做了一份自己的检测。根据百万哥的意思,做完检测后,把检测结果发给他。根据结果,他们会定制一个特定的培训。提升白杨等人的职业能力,给他们做更好的职业规划。 白杨在学校里想了两天,在冬天充满暖气的教室里,眼前的课本和作业,他无动于衷,他在思考,他有些心动,他想着校长说的那句话,“学习为重,放在第一” 院长“好好学习,工作一定有,要有梦想”。 白杨在纠结中婉转的拒绝了辍学创业的百万哥。 他们三个在小寨写字楼楼的高层里。 大二的下学期,长安城的气候特别炎热。有个女的拉着白杨他们的班长,把他们的小班的人聚集起来, “你上课考了95分,你有没有抄” “抄了。”白杨有些不高兴,他以为是学校里的老师找他们有些事,没想到外来的人把他们聚集起来。
“走开,滚。”白杨看着班上的同学,他提着书包,自己离开教室。
第二天,令狐敏他们和院里的几个学生把那两老师堵住了,围起来。和学校的老师联系,给警察打了电话。说他们传销,把他们都抓走了。 物理课上到一半,高图南就出去。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宿色拿了足球。白杨还不知道,被高图南拉出教室,说是一起踢球。教学大楼的门口停着自行车,高图南把自行车推到操场大树下竹林里,稍微藏了起来,提起足球和球衣。他两走向了眼前很近的球场,白杨对高图南说: “我的球衣球鞋,你都帮我带过来了。”“对呀”高图南,答道(方路远) “你和白瑶早就认识吗?”
白杨问
“对呀,我们高中的时候叫她女孔子。”高图南答道
“谁取的,怎么这么叫?”白杨问
“不记得了,就是学习很厉害,和孔子一样。”高图南答道
“噢!原来是个自动化学习机器人。”白杨附和道。
“嗯,就那么个意思,应该是全自动化。”高图南说。
白杨看着高图南,你笑一笑,我笑一笑。走进了足球场,在足球场忘记了物理老师,忘记了白瑶。 在大学里,同学偶尔会聚个餐,喝个酒。白杨属于那种,没喝就醉的类型。白杨一喝醉,令狐敏悄悄掏出白杨的手机,拿着白杨的手机,顺着给通讯录里的女生打电话,挨个打。令狐敏假装自己是白杨,学着白杨的口吻,和女孩子说,“我是白杨,喝醉了给你打个电话”。如果哪个稍微思考的女生辨别出来。令狐敏就说,“白杨醉了,白杨让我帮他给你打个电话。”反正看似尴尬的时候,令狐敏都能收场,一个接着下一个的打。牛胖胖、钱一围发现了,也没有阻止。
打着打着,有个女生说,让白杨说句话,女孩杨云荷告诉白杨李时惜老师病了,她刚刚得到的消息,好像是癌症。明天他去医院看看老师,把具体情况告诉白杨。 白杨从北方回来,北方的天灰蒙蒙,阴沉沉的压抑下来,在火车上躺了十多小时的白杨,急切的心情没有平复,人有些烦躁,他从卧铺上起来,顺着火车前行的方向,找了个靠窗的座椅坐下来。望出窗外,火车两旁的高山陡峭险峻,高不见顶。 火车穿越峡谷,平原、路上更多的是隧道。白杨心想,“看到病床上的老师,我该怎么安慰她?”。火车依然前行,又过了一夜。白杨想睡个懒觉,可能中途上下车的人太多,打扰到他。坐了三十多小时的他,肚子有些饿,可他没有一点胃口。白杨拿出洗漱用品,还洗了个头,把自己洗得清醒。
白杨接了一杯热水,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在黎明中等待天明的到来,天渐渐亮了,路两旁的绿树、鲜草映入眼前。远处的山温柔,延缓。路两旁火车没行驶多远,就有小湖。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阳光穿透了所有空气,清新明亮。阳光打在远处温柔的高山上,路边偶尔有小野花,在阳光下,冬天的微风里摇曳。白杨的心亮了起来,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景象。原来冬天里的生命,冬天里的阳光是如此美好。 白杨回来了,路上满是樱花,回到熟悉的小城。白杨以为他应该在医院里或家里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师。他忘了老师的家门,只记得城北胡同那块。 小城的天然温泉水流热气腾腾,冬天骑自行车接热水的人流一波又一波。他从周边居民那里打听到李时惜老师的家。白杨走进老师家门的那一刻,他惊住了,老师出门迎接了他。虽然能从老师的眼睛里看出她身体很虚弱,头带毛茸茸的棉帽,露出一个笑脸。 老师做完手术,在家养病。李时惜老师每次只吃一个调料勺的一勺子饭,一天要吃二十多次。她的胃被切除了四分之三,李老师已经化疗好几次了,而且很成功。 白杨不想在面对这样的情形,他不敢去想象。他在老师家里住了一晚,回到老家。他只是默默的为老师祈祷,他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李时惜老师刚刚三十出头,一年半以前,在后山的松坡,她送走了林荫。今天她带病在家,她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面对眼前的自己,她无能为力,在深夜里,她没有入睡。她提起笔写下这样一篇文章,名为《融入泥土》: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高原小镇除了透明的天空,纯净的山脉,还有那亘古的宁静。这是一片淳朴的土地,鸟落山的沉稳提携着坝子,辞别湖的灵秀滋养着世世代代的白家儿女。十年前的今天我回来,带着年轻人的稚气;而此刻,我依旧心怀梦想在探寻明天的希望,我是否真的过于愚钝?年少的意气不再,但我更平静的解读着脚下的土地,追寻着土地的理哲书写自己如泥的人生。 十年的生活保持着两点一线的姿态,我知道,这姿态大概要延续到生命的尽头,在钟情于热闹的人士看来,未免有些枯燥和单调,而在我,这恰是生活的乐趣,何为快乐?或许就是与自己想要的生活并肩吧。每天,往返于学校与家之间,我是叫醒黎明的鸟,也是陪伴星星入眠的灯,我不觉孤独,因着天空的环抱、远山的呼唤、田野的歌声。一路行走,欣赏田野的春夏,呼吸泥土的秋冬,倾听大地的心跳,仰望宇宙的浩渺,自然之书,常读常新。而泥土,正是自然之母。融入泥土,就能学习自然的智慧。 日子如果就这样下去,也许我还能炮制出几首田园的牧歌。但日子毕竟是日子,有时会像一只马蜂,蛰得你生疼。当80后90后的问题不断袭来,当我坠入怀疑的谷底,我遭遇了从未有过的绝望。我徘徊在田野苦苦思索,不远处,农人忍受烈日在稻浪里跋涉,他珍视脚下的每一株禾苗,把如山脊般刚毅的背刻在大地上,把如大树般坚定的脚种在泥土里,而泥土,滋养着稻也滋养着草,稻也幽香草也葱绿,天空,鸟儿自在的飞过。远山,梅林飘香,又是青梅煮酒的时节。 土地没有改变,变了的是人心。成人世界侵蚀了我们的青春花园。在麻将的摇滚里如何让孩子静心?在享受的汪洋中如何让孩子泅渡?在私欲的沼泽上如何让孩子穿越?在金钱的魅惑下如何让孩子看清天空的颜色?错都是他们的吗? 我们要把大地还给孩子,把河流还给孩子,把明天还给孩子,把责任还给孩子。每一个生命个体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们仰望那些参天的大树,也不能忽略蓬勃的小草,我们怎能充当割草机,让青春花园黯然失色?我们怎能让所有的花草只有一种姿态、一个目标? 我不愿是一个拿着割草机在温室里割草的园丁,我不愿精心去雕饰几盆病梅,我愿是那烈日下劳作的农夫,把自己、禾苗和野草融成的画卷镶嵌在大地的画框里,我愿是那山间育梅的果农,谁说梅花只能丛中笑,她还有累累硕果回赠大地,不只迎霜傲雪,更有激情盛夏的清凉。满树皆果就没有一颗错结的。 街市拥挤,人心微凉,脆弱是柔软的一种,人需要的不只是一件华丽的外衣,更需要心与心的温暖,80后90后更多的遭遇了心的寒流,喧嚣不能平衡他们的体温,我们又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别拒绝他们伸出的手,它需要温热;别避开他们另类的眼神,它深处溢满孤独;别讥讽他们的足迹,谁身后没有几个歪斜的脚印? 这样想的时候,我有些释怀了。我不再用异样的眼光逼视他们,而是多了些理解;我不再刻意和他们保持距离,时不时也和他们畅怀一笑;我不再高高在上,融入他们,更新自己。在我自己,我更明白了泥土的意义:朴实,厚重,博大,丰富,温暖。这该是我追求的品质吧?这就是我追求的泥土精神。教育,传道为先,希望他们像海燕,我怎能是檐下的家燕?我们不单是红烛,更当是他们足下的土地。 将爱融入大地,融入泥土,成全春萌秋实,丰富山川河流! 白杨和白瑶已经认识一年多了,可没有人知道白杨是少数族人。那是白瑶学院的一个舞会,白杨被邀请去参加华尔兹表演。为了准备这个舞会,白杨和令狐敏每天晚上都去练习舞蹈。白瑶的女同学陶芳芳问白杨,“你为什么姓白,和白瑶是一家不。”旁边令狐敏告诉陶芳芳,”白杨是少数族。”
在场的舞者都惊呆了,大伙尖叫起来,白杨突然感觉全身发麻,感觉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了。
十点钟练习结束了,白杨先走出了体育馆,白瑶知道白杨有些不高兴。她快步跟上白杨,没有说话,静静的盯着白杨往前走。看到白杨脸上的怨气消失了一些。白瑶跟白杨说:“你是少数族过来的,大都多才多艺,你们那里有没有民谣或者民调,你会不会? “有是有,就是我小时候,我爸不准我学,我一学他就打我。”白杨想了想说道。
“为什么,你爸真坏。”“虽然我没有学会,但我会翻译一些,你需不需要感受一下。”
“好啊。”
“小心肝,你走到哪,我就追到哪。。。”
“这样呀,怪不得你爸不让你学。”
白瑶红着脸对白杨说。
白杨告诉白瑶,“我爸觉得学我们古老的民调,不务正业,没有个正经人样。”“民调学得好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反正都是这么传的,也没有人证实。”
白杨告诉白瑶,“到咱们这一代会唱民调的人几乎没有,我听过唯一的一次民谣是一年级的时候。”
那天晚上不少人都打开嗓子,唱了几曲。有一个隔壁镇来的,唱的特别开,村里的两个姐姐也唱的好。他们算上是对歌唱得情投意合,要是在古一点,那估计都可以一曲定终生了。 他们约好去参加最大的歌会和赶歌会街。他们如期一起去了歌会,那是两个少女多么美好向往的记忆,她们没有想到事与愿违。村里的人等了好久,她们都没有回来。去打听赶歌会的人,在街上看到她们还在一起的。 白杨走到奶奶跟前:“奶奶,村里人说春花姐嫁人了,在歌会上看中了意中人,可能是前两天妈妈不让我看他们对歌的那个男的”。 “那你春花姐好福气,那个男的一表人才。”
“奶奶,我听了几句他们的对歌,妈妈在那里打了我,我没有听完,可我感觉那个男人的歌对的不对。”
“哪里不对?”
“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你整天骂小叔叔,我感觉小叔叔比他好很多。”
“嗯嗯,你这么想也可以,不过你要记住,你叔叔我天天骂他,但他有很多优点,他走到哪里都有朋友。你爸爸也有优点,也有缺点。不要学习你父辈的缺点。”
“嗯嗯,那奶奶我出去完了。”
白杨又往外跑,他感觉家里有鬼似的,鬼缠上他的身体,一古脑的往外跑。还没有跑到村顶,就听到有人在哭。他好奇的靠近去,发现村花姐的妈妈赵凉在不停的瞧着土墙,重重的一拳一拳打着土墙。号号大哭,嘴巴张得大大的,口水和眼泪一股股的往外流。 白杨默默的看着,他没有明白什么。他脑海里,他跑回家里。看到奶奶,对奶奶奶奶徐晓霞说: “奶奶,春花姐和银花姐被人卖了,被那两个坏人卖了。”
奶奶急促的表情,走出去,一瘸一拐的往村顶走去。白杨跟在奶奶的后面。 “畜牲女呀,你竟然丢下我们不顾。”
春花妈妈的声音,像母牛寻犊子一样号叫,大而沙哑,寒入人心,让人发颤。
春花姐的妈妈不停的敲打着土墙,红土不停的一块一块落下,墙都打出个窟窿,她也没有停下来 。白杨看着奶奶过去安慰村花的妈妈,没有多久,奶奶也跟着一起落泪。奶奶握住赵凉婶婶的手,,白杨看着村里的人都围在一起,渐渐的已经到了黑夜,无动于衷的看着不期而遇的分离,不明白怎么会给大人这么多的悲伤。 后来两个姐姐确实被那位大叔卖了,应该是拐卖到北方,但具体在哪里就不知道了。她们的家人、村里的人急的,临时凑齐了三拨人马,分三个方向,都离开村子,出去找人。白杨的父亲白林和叔叔们,能去的人都去了。他们没有去远,只是去了附近的县份,和县里、市里。没有找远。找了好久好久,村里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还是没有两个姐姐的音信。 村里的人去当地的派出所报了案,警察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帮忙。后来听说警察在大江边的夜总会里抓到那个拐卖妇女的贩子,贩子把拐卖的钱大部分都给了警察,他们没有抓贩子。 后来在寻找的绝望中,两个姐姐就这么消失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一直没有音信,时间就这样过了十年,她们从山北省寄回来书信,说两个人都已经和各自的买主成家,日子过的挺好。书信里偶尔会夹着一两张她们的照片。照片里只有她们自己,没有她们的家人。咱们读高三的时候,他们回村里看望父母,现在两个人都有子女,日子过得安安乐乐。 白杨的族人崇尚白色,信仰白色,他们纯洁、善良。祖先在建村选择居住地时。他们有个特点:有颗大树;有个本主庙;有个戏台。 大树大都是多人合抱,有核桃、柏树、杉树、榕树,对大树品种好像没有具体要求。本主庙也是个寺庙,他们相信会保护平民福祉,上戏台唱戏的人能屈灾避货,祈求平安。而白杨的小学就是在这样一个寺庙里上的,那里没有教室,学校借用寺庙的房间当教室。 在学校的操场上有一颗大柏树,估计已有千年,在白杨村子到学校的路上有一小块空地,空地旁有一颗夫妻树。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巨型的“大爱心”形状,长在大地上。当你走近时,发现其实是两颗大树,他们的树枝已经交叉在一起,无法分开。 在红壤的故乡,这片红土地上。如果你一眼望去,只有绿色和红色,红绿分明。这里的土壤血一样的颜色,到处都是树,一年到头都是绿色。这些土壤开始的时候非常贫瘠,经过人工施肥,多年种植,改良以后。保水保肥的能力特别好,种出来的粮食特别好,就是山特别多,只有一小块一小块,没有连片连片的田地。加上这里得天独厚的气候,在这红壤上,冬天都能天然的种出蔬菜。 在夜晚,静寂的月色上,白杨喜欢走夜路,习惯了走这段夜路。路过小河时,喜欢听水流的声音。这里的水清澈见底,直接拿手捧一手就可以喝。白杨和白桦经常在这样的月光星光下走夜路。他们偶尔会看到一些没有见过也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在半空中漂浮的蓝色,有一团光一样的东西,慢慢变大。看着很美丽,有些奇怪。 白杨和白瑶在宽大的校园里没有绕多少路,白瑶感觉时间安静且漫长。她听着白杨不知真假的民调,无法辩解的故事回到宿舍。 白杨的体育课原本是要学足球,结果选了个舞蹈课。在晚会上,白杨借了套衣服,是宿管阿姨的老公结婚时的衣服。他和令狐敏去参加他们的舞会。帮白瑶跳一只舞,他有些紧张,毕竟他不擅长舞蹈,他很乐意帮忙,已经是冬天了。当白杨走近来的时候,白瑶瞪着眼睛,走向白杨。白瑶伸手就拉住领带,白杨拉得透不过气来。他的领带是从方路远的军礼服上拆下来,借的。白瑶愣住白杨的脖子一会。白瑶用手抓了白杨的头发,毛茸茸的。又蓬松,又温暖。 白杨在校园里,总有事情发生,夏天,当经过食堂门口,有女生路过他们面前时,不小心把太阳伞和书本都下落了。旁边的牛胖胖看着白杨,说道:“你看你,穿那么艳的衣服,把人家女生走路都分心了。”“别开玩笑,她的高跟鞋不稳。”
在冬天的时候,后面跟来几个女生,总有女生把别的女生往白杨身上推。有一天,被推的女生推的厉害,直接撞在白杨身上。白杨回头看了一眼,白杨特别紧张,在加上视力不好,还不爱戴眼镜,连人家女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起的有点早,独自一人来到了教室。 白杨在公开场合总有些怯场,他不敢在很多人面前讲话,大声发表自己的观点。终于有一天讨论课上,令狐敏作为主持。讨论课是两节课连着一起上,课堂上,发言的同学特别积极。还有十分钟课堂就要结束,令狐敏告诉大家,现在还剩一点时间。让我们听听白杨关于问题的看法,白杨告诉大家。他有些紧张,说: “我推断10年内不会战争,既不会统一也不可能分裂,会持续这种状态。”
第一句脱口而出,那是需要鼓足勇气,他的整个后背开始冒汗。虽然只是假设性的推断和讨论,白杨的论据有理有据。他的观点简洁鲜明,赢得了同学的好评,掌声一阵一阵,白杨的身上冒出了热汗一阵一阵。在讨论中,同学独立思考,自由发言,提出质疑,相互辩论。辩论时包容各个观点。在这个学习课中,白杨发现自己开始勇敢起来,慢慢有信心。 后来,在专业英语课上,他讲了一次课,老师给了点评,告诉白杨你这样的人是挺适合当老师的。 大二了,国庆刚刚过去没有多久,那是一个通用飞机的首次国际大会,缓缓的大巴从北边出发行驶向南部的大山。他们统一着装,一共七辆大巴,前有两辆警车开道,后有三辆警车护送。身为学校的一人,每当这样的车队经过的时候,内心都会自豪。是这所学校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 白杨就在这样一张大巴里,学生的队长。他们是志愿者,其实只是个保安。老师介绍了一下,白杨站起身来,让同学认识了一下。他站起来,和大家打了声招呼,说了名字,学院。给大伙点头鞠了个躬,在同学的笑声中,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