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芊芊一直在笑。要说三年来的苦楚,那是怎么都说不完,但如今夜离平安归来,又见到了唯一思念的母亲,她感觉自己很幸福。“啊,你看我只顾着高兴。”
曲母余光瞥见房内的几人,连忙拭了拭眼泪。她先看向夜离,心情复杂:“夜离,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芊芊这三年没有白等。”
夜离不语,仅是‘嗯’了一声。他对曲家没有好感,对曲母同样感官极差,不恶言相向已是看在曲芊芊的面子上。倘若曲母真的心疼曲芊芊,为何几年都不来流云城看一次女儿?想到芊芊和父亲这三年所过的日子,夜离心中忍不住腾起了一股火焰。“娘,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
曲芊芊摇了摇曲母的胳膊,她能体会到夜离此刻的心情。“好,不说了。”
曲母转身,朝夜千河点头:“亲家!”
夜千河从座位站起,平静回了一句:“曲夫人!”
他对曲家同样有怨气,但更多的是自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儿媳妇,且身为长辈,无法做到像夜离那般无视。“见过曲夫人!”
袁有荣恭敬施礼,无论夜公子是什么态度,他必须对女主人的母亲抱有足够的敬意。曲母微微颔首,把袁大师当作管家看待。“娘,快坐。”
厢房很大,有足够多的位置,曲芊芊拉着母亲坐到自己身旁。“好!”
曲母或许是太高兴,没想那么多,落座后张口就问:“芊芊,昨天你爹带着你哥哥姐姐去找你,为何他们回来后一句话都不说?”
曲芊芊黛眉微蹙:“我只记得前天,大哥和二姐来过,至于昨天……”她连忙转头去看夜离,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无需多余的解释,昨日肯定也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曲芊芊心中涌起阵阵悲痛,却又听母亲道:“是我让他们来找你的,娘只是太想你,叫他们带你出来见上一面。“芊芊,可能你大哥二姐对你有成见,说话的语气不好。“但你也该顾忌血肉亲情,何必把他们打成那样?”
曲母似乎想到起了一双儿女的惨状,更害怕看到骨肉相残的局面,刚止住不久的泪珠终于滴落下来。曲芊芊面色微沉:“娘,在你看来,他们只是语气不好吗?”
“难道不是?”
曲母大感不惑:“你们可是亲兄妹,他们肯定和我一样,希望你好!”
“好一个希望我好!”
曲芊芊怒极而笑:“曲家大小姐说,我不配拥有曲姓,叫荷香撕烂我的嘴。“而曲大少就更威风了,他带着黑甲军来,准备砍掉夜离的手!“被袁大师制服后恼羞成怒,还要踏平夜家!”
曲母面色大变,陡然起身:“什么?”
她的神情不断变换,沉默片刻后摇头道:“我不信他们会这样做。”
房门开启,一道天籁之音响起:“曲夫人,不管你信与不信,小姐所言句句属实,此乃我亲眼所见,昨天也是我把曲家主赶走的。”
“谁说……”曲母豁然回头,旋即赶紧拜倒:“参见公主殿下!”
来人正是纪瑶,她刚刚从丹阁返回,恰好听到母女对话,实在忍不住插嘴。“快快请起。”
纪瑶把她扶起:“你是小姐的母亲,我可受不起你的大礼。不过曲夫人,难道我说的话你也怀疑?”
心情沉重的曲母,并未注意到纪瑶对曲芊芊的称呼,苦笑道:“我又岂会怀疑殿下的话,只是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仿若失去了全身力气,和女儿相见的喜悦荡然无存,心中的悲痛并不比曲芊芊少。曲母做梦都没敢想象,那父子三人能对小女儿如此狠心?尤其是曲渊楠,对亲生骨肉也这般绝情!“曲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讲当?”
纪瑶顿了一顿,见对方没有反对,继续道:“曲家主鼠目寸光我就不说了,可你们实在亏欠小姐太多。“你们根本不知道,小姐在流云城受了多少委屈。”
她刚在丹阁见到爷爷,后者为她晋升洞虚境而喜悦,再次叮嘱她要有感恩之心。纪瑶能体会到老国主对她的溺爱,那是纯粹的亲情。世人都说“天家无情”,但要是与曲家相比,似乎曲家更适合做帝王。纪瑶还从姜百寒口中,了解到一些夜离与曲芊芊的过往。正因为如此,见到曲母时反应才那么强烈。“多谢殿下告知……”曲母恭敬一礼,猛然反应过来:“你称芊芊什么?”
纪瑶挺胸,傲然道:“两天前,我做了芊芊小姐的侍女,且这一生都是她的侍女!”
曲母大惊失色,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朝纪瑶看了半响,的确是当朝公主无疑,紧接着更加难以置信,以求证的目光征询女儿。曲芊芊轻声道:“娘,其实我把纪瑶当作姐姐。”
曲母只觉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同时心里生出一丝复仇的快感:曲渊楠费尽心机,千算万算,结果却在关键时刻下错了赌注,活该!正巧小厮来送菜,让厢房内的气氛得到缓解。“都坐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夜离见纪瑶和袁有荣靠墙站立,招呼两人过来。在他心目中,对二人的亲近程度远高于曲母,连后者都坐下了,哪能让侍女和护院站着的道理?“是,公子!”
两人恭敬回话,施礼后才小心翼翼落座。曲母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忽然对夜离生出了好奇。众人开始吃饭,夜离帮父亲和曲芊芊夹菜,气氛很快恢复正常,然而曲母却无心下咽,不知如何面对曲渊楠和一双儿女?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厢房门又一次被推开。一名气宇轩昂的蓝袍青年傲立,游目扫过房内几人。看到曲芊芊时稍稍一顿,最后停留在纪瑶脸上:“你就是纪瑶吧,我归元宗长老看中你了,愿意收你为徒!”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这归元宗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房内几人脸色都不好看,纪瑶见夜离眉头皱起,立即喝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