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白鱼镇墨家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家族,严格来说甚至都不能称之为武道家族,因为整个白鱼镇墨家中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学武的加起来就那么几个,包括他们每次行商,押送商队的人甚至有些基本防身连拳脚把式都没练过,只是普通的下人而已。此刻又是一场罕见的暴雨席卷了整个常宁府内外十里,如铅般沉重的乌云一齐低悬,裹挟着“轰隆隆”的恐怖雷声。豆大的雨水哗啦啦的从天际泼下,整个北山道恍若坠入魔界,十分泥泞,让行人困顿。山道上,墨家的商队全部身披蓑衣,一个管事对着徒步的商队吆喝着:“都给麻利点!等走出北山道,路过常宁府的时候再歇息!”
这时候一道横亘天际的闪电在此刻垂落,将这座乌沉沉的北山照耀得一片雪白。商队艰难的在小路当中前行着,这时姜文理等人也只是戴着一顶斗笠就大马金刀的横在暴雨宣泄的路口,没有丝毫的遮掩。所有的人都骇然失色。若是以前,那墨家商队的人肯定是转身就跑,但现在嘛,那戴着斗笠披着蓑衣的墨家的管事却是强行压住心中的惧意,带着勉强的笑容主动的巴巴凑上去,对着姜文理赔笑着,拿出了一锭银子道:“诸位北山道的好汉,雨下的这么大,辛苦诸位好汉了,这是过路费,诸位好汉拿去吃酒。”
姜文理站起来,一只手撑着大刀,没接银子,反而一巴掌晃入雨幕里将那银子打飞,面色在雨水中显得十分阴沉的道:“你他娘的怕不是在耍老子?五十两银子,给大爷我吃酒倒是够了,但我身后的兄弟们呢?他们喝西北风去?”
那墨家的管事被吓了一大跳,他顿时叫喊道:“诸位北山道的好汉,我真的不敢耍各位大爷啊,当初过路费定的不是货物总价值的一成嘛,我墨家前去的时候带的货物的确是多的,但是那时候人家付了定金,现在货物也卖了,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五百多两银子的货物,而且车队里的东西现在大部分都只是一些青州土特产而已,看上去不少,可是它压根不值钱啊!诸位好汉不信可以去看看!”
雨水喧嚣,磅礴腾起泥水,刀锋可能在滴着水珠,寒光难掩饰,那姜文理看都没看那墨家管事邹巴巴的脸,直接就一挥手道:“老子管你这么多屁事!你他娘的去的时候给了这么多银子回来就这么点?就不知道找人知会一声,现在老子就为了你们这几百两银子,冒着大雨都给你搁这保驾护航,到现在老子带着人在这里等了一大早上,身上都他娘的要发霉了,怎么算!”
那墨家的管事抬头,看着在雨幕中面部狰狞的姜文理还有他身后的凶神恶煞披着蓑衣斗笠的盗匪都快哭出来了,你都这么说了,事已至此,我一个管事的能怎么办?姜文理弹了弹手中的大刀,剥去刀刃上的滚动的水珠,直接冷笑了两声道:“你大爷是个讲道理的主,今儿老子开恩,人都他娘的可以滚,货都给老子一个不落的留下来!听见没有?”
那狂风暴雨中已经变得凌乱的墨家管事嘴巴张了张,正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就在他的嘴巴“我——”字还没有吐出来,下一刻他便见姜文理那顶暗青色竹叶斗笠下的脸,横肉一甩,面色顿时阴沉下来,血红色的眼珠瞪的老大,声音低沉沙哑的问道:“我什么我?你要找死吗?嗯!”
被姜文理凶神恶煞的这么一吓,那想说话的墨家管事顿时便不敢再多说什么,把剩下的话给咽回去,在浩大杂乱的雨幕里像蝗虫乱窜般,立刻带着人慌张的逃离,消失在崎岖不定的雨水密林里。很快,人都散尽,只余下大雨滂沱,淋漓整个深林。“楚休,这些货物你随便那,爱要什么哪什么!”
对着潇潇暮雨挥了挥手,马上就看见手持大刀的汉子大大咧咧的走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个戴着斗笠披着斗篷的年轻男子身影钻出来,壮汉是马清明,马清明从密林中走出来,姜文理一挥手对着他身后的年轻人道。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一路过去,翻了翻那些在埋在雨中的一车车货物,有十多个秘匣,楚休拿起秘匣,把埋在斗笠下的脸庞抬起,对姜文理淡淡笑道:“姜头领,我只要秘匣,其他的都归你们了。”
看了看楚休手中有积累的雨水在流动的秘匣,姜文理和马清明都是眉毛一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要知道以前可是八百流寇,那八百流寇在强盛的时候,得到秘匣也不知道有多少,可惜,没有用。这东西看运气,所以他们也就以为是楚休是来碰碰运气的,不以为意。一场大雨还没有来得及停歇,山路泥泞,而在拿到秘匣之后,楚休立马就和马清明等人下山了。换装,共去常宁府,但在府前分开。楚休虽然现在缺人,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着急,一时之间有这么多形迹可疑的人加入青龙帮,加入他一个新星头目楚休的麾下,整个事情只要仔细一想想看就觉得十分可疑。所以,不能同行,分批入府,依次加入。斗笠遮住面容,斗篷遮住雨水,腰间悬挂的刀凸显他的身份,而且他也让青龙帮帮众今日守牢点,有人问就说去城外练刀了。青色短衫胸口绣青龙的两名青龙帮帮众笔直站立在门口,楚休大阔步的走回自己在常宁府的驻地,雨檐下是楚漓儿在练刀,楚休看了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把那些个从墨家拿来的秘匣一个个看过去。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还有游戏论坛里的分析,这青州白鱼镇墨家得到的那两样秘匣之物应该算得上是宝物,却当不得至宝,如果真的有什么像样的宝物的话,那就不是几个小家族的争斗,那就是一个江湖的蜂拥而至,腥风血雨掀起只在一时间。江湖客,堂前燕,群起而攻之,那有那些小家族的事情,要是江湖歌上的二十四大派弟子也插手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至宝!房间内略显昏暗,点起烛火,楚休挨个揭开秘匣,等前几个都是黯淡无光,压根没有什么好东西,直到第五个——红线藏绕羊皮纸,腥味绵绵附背匣。如嗜血刀雕的三个字,血刀经!三品?!楚休在重生前见过,一个魔道功法。昆仑魔典,现在又来个血刀经,这是和他有缘啊魔道。轻轻挑眉,就着西窗烛火,寒雨瓢泼声里翻开一看,字字血红似线条,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什么正道秘籍。果然!看完之后,如果非要楚休去描述一下这本书,那就只有一个字,狠!这血刀经不仅仅是出刀的角度让人防不胜防,刁钻恶毒,而且是个极端的搏命之术,招招致命,皆为杀招,让一般的江湖客一不小心就可能丧命。又看了一眼,楚休暗自点头,这书恰好对他胃口。武功本来就是拿来杀人的,能杀人的武功就是好武功,现在这袖里青龙的刀法楚休已经差不多入门了,信手拈来不在话下,但袖里青龙是藏刀之术,对付一个人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因为它讲究的便是青龙出海,一击必杀那一瞬间的出其不意,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以至于让楚休的功法看上去捉襟见肘,看上去好像实力下降不少一样。羊皮纸红线牵绕着字符,收入秘匣,楚休推开西窗前紧闭的门户,雨打芭蕉,噼里啪啦,“呼”的一声就熄灭了烛火,深吸一口气,楚休就准备好了要闭门苦练这本邪气的功法了。“就我练的这些功法,是要以后当魔教教主吗?”
自嘲的笑了笑,把门窗关好。……雨一直下,情绪零碎,连路边的梧桐都瘦了些。与此同时,那自信离去的陈牧之也带着满载而归的商队在回常宁府的路上了,一路上落叶潇潇,他就是饮酒监督,别无他事,怀里的娇俏侍女在用软玉温香磨蹭着,颇感惬意。似乎这不是什么帮派的行商,而是一个富家公子哥的出游,悠哉悠哉。去的时候身边有着林伏虎这个实力深厚的后天高手保护的牢牢的,而现在北山道上也立了规矩,只要老老实实交钱就能安安稳稳过山,到了青州还能好好享受一番当地的青楼楚馆,到时候回来和那些狐朋狗友又可以吹牛和哪个花魁共度春宵,陈牧之在马车里抿了一口酒水,忽然就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跟父亲大人提议和楚休交换实在是明智的选择啊!软玉温香在怀,既能享受又有功绩。正准备和侍女调笑一波的陈牧之突然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嚣,不是雨水磅礴的声音,是人声的躁动和杂乱,眉头一皱,陈牧之撩开车帘,只见原来是正前方大约有几百名盗匪在拦路。“操,又是这帮死要钱的盗匪!”
咒骂了一声,陈牧之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车帘放下,避免雨水入侵车内,寒了坐垫。这次拦路的那个扛着大刀披着蓑衣戴着青竹叶斗笠的领头人还是姜文理,前几天刚刚拦截白鱼镇墨家的那个盗匪,由于经常守在这块区域,青龙帮的商队也都认识这位爷。泥泞里徒掖前行,一名管事恭恭敬敬的献过去一个大盒子,然后低着眉目,拱拱手道:“姜老大,五百两,请各位爷的保路钱。”
“才他娘的五百两?”
姜文理的大刀顿时从肩上滑下来,墩的一声就打在地面的巨石上,老套路的斗笠下面目狰狞道:“死开,老子要搜搜看。”
那名管事先是被大刀吓了一跳,然后连忙道:“姜老大大可放心,我们青龙帮绝对是讲信用的,五百两就是真的是五百两啊!”
“青龙帮什么鸟玩意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着北山道的规矩老子说了算!”
横刀一劈,只见最近的一棵大树被截断成两半。雨中,拦腰。此木,有一人腰粗细。管事惊恐的后退,生怕被这一刀的余威劈到,马车里的陈牧之则是被这一声巨响给惊到了。挑帘,满面怒容,正当他开口要说什么时,一名眼快手快的管事立刻拉住他,小声劝道:“公子,这是北山道,人家的地盘,咱还是低调点,要不然惹事了林大人可以退敌,帮主那可不好说!”
陈牧之冷哼了一声,钻回马车,不在多嘴。他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父亲大人不喜欢惹事的人,他要是犯事多了大了那估计就是第二个陈宾礼了。不去看外面,静坐。外面雨下的大,那群彪悍的盗匪只是随意的看了看,就到姜文理耳边低声附语,然后姜文理摆摆手,大步走到马车前 。“这他娘马车里的是什么东西,给老子瞧瞧!”
陈牧之这会不能忍了,骂到:“你们就是在找茬的,一个马车除了有人还能有什么!”
“嘶~”几名管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道不好。陈牧之这会实在鲁莽啊!和楚休简直不能比!沉不住气。你是就来一次,可商队不是,不知道还要有多少商队,多少银子要从这路过呢!人家北山道盗匪一次被林伏虎打败,那么第二次呢?你来吗?林伏虎来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陈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