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垫子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她刚才真是闭着眼睛倒的，至于什么表情……肯定很搞笑。“导演，不是都市剧嘛，怎么变喜剧了？”
关晓萌打了几个喷嚏，隐隐有些鼻塞。“这年头，谁看正儿八经的都市剧啊？我们还是离婚档，不搞笑点，谁看啊？”
“那开头怎么不搞笑？”
方导搭着她的肩膀“关晓，你没发现银子这个人设本事就带点喜剧吗？”
她拍了这么久的戏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她演的是一部喜剧，额不对，轻喜剧…当这一天忙的结束后，李越给她一个手机号，交代了其他事情，最后一次陪她回家。他的面色很沉重，完全笑不起来。“其实…你可以不用把自己的眼角膜给她的。”
化妆师忙着给她卸妆，其他工作人员也知道他未来将面对着什么。“她是我前妻，我们从高中时候就在一起，到大学毕业，结婚…十多年了，后来工作太忙，她忙，我也忙，聚少离多的，但是彼此牵挂。我…很爱她，当初是我追的她，后来她提离婚…我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她带来个人回来说她出轨了，我一气之下就离了，很后悔……”李越说的很慢，他和林亿森同岁，也是三十五岁。说的时候，嘴角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因为太难看，关晓萌都默默的转过头，望像别处。她知道今天过后，他就要瞎了，但是她却不能阻止，因为他把眼角膜给他前妻呢。“你开心就好。”
关晓萌没办法想象一个拥有光明的人突然瞎了，会不会不适应，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没有人照顾……两个小时后，到家了。关晓萌走下保姆车，向他挥了挥手。今天过后…她再也看不见叫李越的金牌经纪人了。她走进电梯，拿着钥匙…忍不住的哭了。如果一双眼角膜去换一个人回来……会不会有点不划算？但这好像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因为这和她没关系，她想管也管不了，别人心甘情愿给他前妻她能说什么啊？客厅开着灯，但是林亿森不在，关晓萌转了一圈后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擦着眼泪。她哭个屁啊，给眼角膜的又不是她…可人心都是肉做的，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感情。某人窝在沙发上思考着问题，想来想去，翻来覆去，左思右想以后……什么都做不了。这人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无法想象李越以后会在黑暗中度过一辈子。林亿森回来时，关晓萌睁着眼睛在看向别处。“买了点夜宵。”
他手上提着吃的，很普通。“晚上吃什么？”
关晓萌抬起头，盯上了他手上吃的。“肯德基。”
他买的是全家桶，啥都有，还有双层牛肉堡。沙发上，两个人坐一块，都没说话，光顾着吃东西了。回来以后还真的有点饿。“全家桶不是应该配可乐嘛？怎么没看见？”
关晓萌吃的有些急，噎着了。“有牛奶，热的。”
林亿森指了指放桌上没开的牛奶，伸手摸了一下，不烫不热，正好。吃饱喝足后，关晓萌摇了摇头，她才发现回来这么久，家里既然开着空调，暖呼呼的…难怪衣服穿的少也没这么冷。“老公，你说我会不会变胖？”
她打了个饱嗝，吃完全家桶后，什么都不想，一门心思担忧着自己会不会变胖。这一夜，她澡都不想洗，吃饱撑的躺在床上望着林亿森的侧脸在发呆。“老公，明天我换经纪人了。”
他转过头，表示不解。“李越没和你说吗？”
“发生什么事了？”
“他前妻失明了需要换眼角膜，然后打他电话，他不当经纪人了。”
林亿森沉默了几秒，认真望着她没表情的脸。“明天换吗？”
“对。”
“我马上回来。”
林亿森爬起来穿上衣服，拿上手机和钱包走的很匆忙。“老公，你去哪里？”
“帮他找眼角膜。”
“我也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车内，林亿森正拿着手机在联系各家医院。关晓萌坐在副驾驶上不说话，看着窗外下起的雨。春天的雨细润无声，人走在雨里能从头湿到脚还不知道是怎么湿的。关晓萌听着林亿森打电话的声音，回头望着焦虑的他，希望能有眼角膜的消息。“老公，怎么样了？”
“联系了几家三甲医院，最近有几个脑梗的病人有病危现象，但是同不同意捐赠眼角膜不清楚。”
“那要不要和李越说一声，让他别急着把眼角膜给前妻啊？”
“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陪他老婆，你打电话问一下他在哪家医院？”
当接通李越电话时，他的声音隐隐有些沙哑。“晓萌，你找我啊？”
“你在哪家医院？”
“德康医院。”
“我们马上过来。”
半小时后，眼科处，林亿森和关晓萌看见了正坐在陪护椅上的李越。床上躺着的女人是他前妻。“你没捐吧？”
“打算…明天捐。”
他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在病房时，吓了一跳，说的有些结巴。“别捐了，我们已经帮你找了一些病危患者，只要说通他们其中一个，她就能看见了！”
李越愣了几秒“真的吗？可是…可是谁会让自己的身体死后还缺这个少那个啊？他们家属肯定不会同意的。”
他都不敢相信会有病危的人捐赠眼角膜……因为现在捐赠器官或者眼角膜的三四年都不一定有那么几个，宁可火化了也不肯把好的器官留下来给还活着的人。“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还这么年轻，就瞎了多可惜啊？”
三个人的谈话吵醒了躺在床上的他前妻，许昕。“谁来了？”
“我的朋友，你躺好，别动。”
李越忙着让她躺回床上。许昕的眼睛是蒙上的，白色的布条在灯光下有些刺眼。“您好，我们是来看你的，作为李越的朋友，来的比较匆忙没买什么，你见谅。”
“没事，反正是现在看不见了，买或者不买有什么关系呢？”
她躺在床上，嘴边挂着笑，虽然白布遮了眼，但能看出他前妻还是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