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疯人院,一团巨大的空洞感就袭满何漓的周身,步子艰难地在一扇白如雪的房门停下。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往里看。一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抱着双脚,坐在雪白的床单上。凌乱的发,肆意地垂下,偏大的病号服将她带出一种渺小的感觉。从何漓的角度看过去,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四周静的连针掉落也能清晰地听见声响。身边的人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生怕打破了此刻的寂静。何漓在门口站了很久,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那中年女子瞧,眼神没有焦距。十年了,自从母亲进了疯人院之后,每年他都会抽个时间来看她,然而在十年前后他就不曾来过了。在外十多年,他不断严格自己,一直想要强大起来,为的就是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他不敢回来,怕一回来,他的信念都会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奔溃,会心软,会舍不得离开。想到这里,何漓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刺痛,疼痛让他惊得回了神。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门口已经站定了许久,“她...就近情况怎么样?”
静谧中突兀的声音让主治医生的心脏颤了颤。微微弯腰,一副讨好的姿态,作出汇报工作,“漓少,你有来看望的那几年,尊母的病情还算稳定...”主治医生默默抬眼看了一下何漓,心惊胆战地继续说道,“可...之后你没来的四五年,尊母暴躁异常,从刚开始每天一剂的镇定剂到之后的三四剂才能镇压...”停顿几秒,倏地被周身强大的冷意吞噬,抖着颤音,“不过...就近这几年来,尊母相对安静了,经常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自言自语,配合药物的治疗已经好了许多,就是发现尊母脑...自动选择慢性活动,活跃程度大大降低,对自己进行了选择性记忆,一会跟孩子似的,一会又闹着要杀人...”...“...”细如蚊蝇的声音,不适时地插进。一直安安静静的黎羽沫自顾自地左右摇晃着身子,嘴里还发出模糊的音符。何漓猛地推开门,大步朝黎羽沫迈去。步子伴着风起,生生止住了主治医生想说的话。眸子随着何漓移动,内心带着紧张无措和庆幸。何漓单手附在黎羽沫的手臂,低着头,一脸关切。“妈..?”
然而,黎羽沫置若罔闻。脸部因摇摆的身子被突然的遏制,而露出不耐。却也只是一瞬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何漓就像被人抓住了心脏,对方的手在慢慢地握紧,不紧不慢,如罂粟一样,在嘲弄,也在主宰一切。无能为力的巨大失落填满何漓的胸口。...“妈,是我,我是何漓。”
何漓任凭自己的指甲掐进肉里。只有痛才能提醒自己!“我认识你么?”
黎羽沫终于看向何漓。不施粉黛的脸暴露出来,这是一张美到极致的脸,一双明亮的大眼一眨一眨,闪着茫然的幼稚感。“还是你认识我呀?你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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