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邮箱地址，还和以前一样吗？”
不给他反悔的机会，林知意忙问。没想到慕西洲听到这句话，眉头竟蹙起来，冷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把什么都注销再重来吗？”
他说完，也不管林知意瞬间愣怔的表情，直接上车走了。明明是微风拂面，最是惬意、温度适宜的初秋时节，她却骤然起了淋漓一身汗，仿佛重重挨上过一击闷棍，浑身上下皆是灼痛。的确，在那年离开泽川后，为了不再和以前的人事有牵扯，她注销掉了所有社交网络的账号。可他是怎么知道，她连邮箱都注销了。难道离婚之后，他还找过她吗？情绪忽然被揪作一团，负面汹涌而来，一时难以自控。难怪他对她如此漠然，又如此生气，想必在慕西洲心里，她早就被定义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了。姜顺蓉知道林知意追出去定然是去想办法了，所以在回程的路上，她就追问起此事，林知意没有隐瞒，一五一十交代了她和慕西洲这场交换。“那完了，太冒险了。”
姜顺蓉又不是不清楚她们公司的实力，刚起步能混口饭吃的小公司而已，静安市随便找一家老牌公司就能吊打她俩。她对知意的实力信服不假，要不然也不敢带上她直接挑大梁开公司，可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由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要是不敢一试，就连这点机会都没有了，是你能赔偿得起他那个藏着上亿合同的电脑，还是我能拿得出十万块钱买一件西装？”
林知意亦是一针见血，关键时刻她胆子很大，敢迈步子去争一个机会。“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好歹这算是一个机会。”
姜顺蓉回过味。“咱俩能开公司，让顺意一步步走到现在，其中吃的苦只有自己清楚，它是咱们能在静安市安身立命的根本，无论如何我都要保住它。”
林知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坚定的话语。“当然了，不过是一点小挫折而已，打不倒我们。”
姜顺蓉会心一笑，当初开公司她把全部身家都投进去了，反正要么起来，要么破产重来，孤注一掷就赌它成功。她看向林知意，看着在阳光下这张白净坚韧的侧颜，再一次坚定当初的选择没有错，知意就是她放在顺意的一颗定心丸，一根定海神针。自打在慕西洲面前夸下海口接了养老城项目，林知意悬着的心就没有片刻放下来过。其实静安市的圈子总共就那么大，突然多个大饼，消息是瞒不住的，风声早就起来了，养老城项目她有所耳闻，只不过之前因为项目太大，她们公司高攀不起，所以并没有过多关注。养老城这类和政府靠边的项目，别说小公司，就是一般企业都接触不到，换句话说，凡是能入政府眼界的大公司更不缺设计人才，所以就算她愿意免费不记名做养老城项目的设计，慕西洲都未必看得上眼。晚上在家里吃过饭就坐在电脑前加班了，林知意翻着网络上养老城的一些信息，犹豫着想问慕西洲助理拿点资料，打开对方微信页面，却不知该怎么开口，索性起来，先泡杯咖啡提提神再说。开门的时候没留神让一道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溜进去了，一回来就瞧见大壮堂而皇之出现在她办公桌上，踩着键盘身体臃肿又灵活地走来走去。工作的缘故，平日里都是不许它来卧室的，但猫这类生物吧，好奇心重，你越是不让它去的地方，它越是想去。林知意过去将大壮从桌上抱下来，无情驱出门外，等重新回来在电脑前坐下，脸色顿时一变，尴尬地僵住。大壮干了一件‘好事’。她电脑上开着微信界面，大壮胡乱地踩，结果给慕西洲的助理发了许多乱码过去，起码十几条。林知意一阵窒息，滚动鼠标往前翻，哪知让她更社死的还在后面，大壮还踩到了语音通话，通话时间足足有一分钟那么长，那一分钟的时间她在做什么？哦。是在呵斥那只愚蠢的猫。怪丢脸的。她坐在电脑前，看着罪状一阵无语，要是和人家解释，都是猫干的，会有人信吗？而且很奇怪，对方接通了语音，却没有回复。不管了。她挨个将那些尚能撤回的信息逐一撤回，撤到一半时，助理突然发过来一个问号。又发又撤，大概觉得她在发神经吧。林知意没管，全部撤完了才解释：“对不起，刚才我家猫趁着我不注意，上桌踩到了键盘。”
她本就没奢望对方能信，也不在乎，反正她和这位助理之间的恩怨也不差这一点了，可对方似乎是知道如何能让她更加尴尬，并熟练运用了这一办法，回了一句消息。“我听到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是呼之欲出的满屏尴尬。“不好意思。”
手指艰难地敲下四个字。“语音？”
“也是它不小心踩到的，家里的猫调皮捣蛋，平时很少让它进卧室，刚才出去忘记关门让它溜进来。”
大约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林知意破天荒地和人聊起了大壮。“进口猫脾气都很乖顺。”
“它是一只国产田园小橘猫，捡来的。”
她解释，对方没有再接茬，表示这个话题结束了。和助理莫名其妙的对话，虽然开局很尴尬，但却是最温和自然的一次，林知意趁机问起养老城的事：“对了，你那边有没有养老城的资料？政府项目信息隐秘，靠我个人很难拿到详细的资料，如果你有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份？”
问是问了，对方乐不乐意是另一回事，林知意对着对话框有些忐忑，怎么说也算内部资料了，对方就算不乐意给也很正常。没多久，助理甩过来一个文档，标题就写着养老城。林知意眨了下眼，确定没有看错，打开一眼，也确实是她想要的内容。顿时舒出一口气，“多谢了。”
她道谢，头回觉得这位助理，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