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西洲反应过来想拉她已来不及，林知意出门恰好跟过来了解情况的方程擦身而过，但她径直大步往电梯方向走去，并未看见他。方程推门进休息室，见慕西洲站在窗边，半张脸隐在阴影处，本是来谈公事的，想开口又觉得不妥，便问：“你们吵架了？”
抛却合作者关系，他们同样是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头回见慕西洲认真地栽在女人手里。说实话，方程颇为兴致勃勃。上大学那会儿，在国外大家放得开，玩得都嗨，一群留学生里唯独他禁欲的跟下半身不遂似得，无论男女一概不碰，没少遭朋友们调侃。现在铁树终于开花了，方程能不抓紧机会吗？岂料他心里的如意算盘还没打响，慕西洲就眼神凌厉地看过来。“咋了。”
你俩吵架你凶我干嘛？方程愣了下，西洲性子虽冷淡，但一起认识共事这么多年，真正严肃的样子，很少见。“帮姜丝儿澄清的转发是不是你批的？”
慕西洲问。“是，有什么问题吗？不管视频里的人是不是姜丝儿，我们都不能给竞争对手在企业形象上做文章的机会。”
方程并不认为他在事情处理上有问题，慕临对外公关一直是由他负责的，一向都这么处理。不过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你们在吵这个？”
但这事，跟林知意又有什么干系？“爆料内容都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不重要，姜丝儿私德跟我们无关，我只在乎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慕临的企业形象。西洲，这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方程难得全然收起嬉皮笑脸严肃起来。慕西洲看着他：“你刚才不还在奇怪，我为何突然动用关系，把京都那几位贵客请过来吗？本想在会议过程中自然而然让你了解事态，不过不巧被中途打断了，现在不妨告诉你，我请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姜丝儿闹出来的事。”
“有这么严重？”
方程问，直觉告诉他，有。“邵天明，谭松，蒋木杰。”
慕西洲淡淡说出三个名字，“你研究那些视频照片一整天，难道没认出来出现的几位全是公司的得力干将？”
方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们？”
接着，他就把三人的形象跟视频中隐约展露出来的一些细节对上了。还真是他们！“邵天明是集团财务总监，谭松是质量总监，蒋木杰是公关部总经理。你觉得姜丝儿想做什么？”
慕西洲问。“她想安插人手，增加在合作项目中的话语权？”
方程眉头猜测，拿出来的却说服不了自己，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慕西洲的目光阴冷：“我还真希望她只是单纯的想要夺权而已，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慕西洲的办公室，会议继续，和京都的贵客仔细洽谈并将人送走之后，方程才弄清楚来龙去脉，跟直觉一致，事情确实比他想的大多了。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年前最后几天，集团为了灭火姜丝儿的事忙得焦头烂额，慕西洲却撒手不管，他是在秘密调查集团的财务、质量、公关等历史问题。邵天明挪用公款1.2亿用于炒比特币，在前段时间比特币暴跌之后，亏得血本无归，对慕临来说，1.2亿不算大钱，可以调集资金弥补缺口。但这件事所反映出来的财务漏洞，却让方程不寒而栗，问题一旦曝光，势必会让整个集团推于风口浪尖。尤其是最近，集团连续拿地，大部分靠得都是银行贷款，毕竟房地产行业的资金周期长，光靠集团自身资金绝对无法支撑资金流。方程难以想象，财务问题曝光后，银行对于慕临信用级别的调整，会对慕临造成怎么样的致命打击。这只是一个问题，还有质量部，公关部，哪个房产集团没有点黑料，没有质量问题？慕临在这方面做得已经很好，但方程依旧心知肚明，这些都是集团的软肋。姜丝儿把她的手，伸向的都是慕临集团的命门和软肋。她想做什么？方程忽然想起和利亚的合作协议，协议中有姜磊落当初极力强调的，务必加入合同的重要条款：如果慕临无法在合同期内如约投入双方约定的二十六亿资金，完成双方合作的项目，利亚有权收回该项目的所有权，并要求慕临提供赔偿。目前，慕临已经在双方合作项目上投入了十二个亿，如果此时资金链断了，不仅意味着前期的投入全部打水漂，还要承担巨额赔偿，而利亚却能坐享项目的已有投入。这让方程感到冰冷。他终于清楚了慕西洲的担心。“必须想办法尽快换掉这三个人！”
方程咬牙切齿地说。一想到多年栽培只换来狼心跟狗肺，就气不打一处来。“我有准备，这必然是场战役。”
慕西洲道。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之下，其实早就在着手部署一切了。“对了，这件事到底跟林知意有什么关系？”
方程陡然联想过来，心里隐隐不妙。慕西洲倒未隐瞒：“本无关系，她跟姜丝儿之间存有私怨，姜丝儿为对付她，在私底下做了许多龌龊勾当。”
具体情况他并未详说，也没必要详说。“她跟姜丝儿有私怨，黑我电脑的人不会是你家……”方程言语瞬停，慕西洲的眼神已能说明，顿时脸色精彩纷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骂林知意掀起风波，还是该保持沉默，毕竟他无意间的做法，也伤害了她跟慕西洲之间的感情。“林知意刚才对你那么生气，不会是误会帮姜丝儿的人是你吧？”
“你说呢？我跟她解释了，她在气头上。”
慕西洲揉了揉眉心，厮战商场都没让他感受这么不知所措过。“事关慕临的生死存亡，谁也不能意气行事，这事你我都没做错。”
方程道。“她跟姜丝儿之间的恩怨不是我能干涉的。”
慕西洲一想到林知意说的过去，心就跟被泡在赤焰浓浆里一般烧的疼，没办法想象那段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