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念头就是清洗身体，身上所有被金鱼触碰过的地方她都想洗，她觉得挺恶心的。“我来帮你洗，你身上有几处伤口刚上了药，医生说起码这两天是不能碰水的。”
慕西洲说。“嗯。”
林知意倒不扭捏，她刚才照过镜子，还好脸上没有明显的受伤，不然的话，这几天去医院看妈妈，就说不清楚了。身上淤青的地方，可太像被家暴过的样子了。浴室里，慕西洲将暖气开到最大，慢慢地，一件件脱去她身上的衣服，ji肤露出来，身上的伤口也都露了出来。只听医生描述已觉得心惊肉颤，亲眼所见就更觉得心疼了，尤其是腰部，白皙的皮肤上有好几根触目惊心淤黑的指印，可见当时下手有多重。打轻了，起码可以再来几棍子，慕西洲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嘶……”不小心碰到受伤的部位，她没忍住，抽吸口气，睫毛颤抖着。“我再轻一点。”
他的心仿佛被人揪住。终于小心翼翼的洗完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慕西洲抱着林知意回到床上，轻声问：“想睡觉吗？”
她点点头。其实不是想睡，是药劲在身体里没有代谢出去，让她眼皮一直很沉重。“那你先休息，我就在旁边陪你。”
西洲说，刚想起身，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服。林知意抬头看着他，轻轻说：“你陪着我吧。”
她仿佛很脆弱。只一眼，慕西洲就心软了，心软的一塌糊涂，躺下来把她抱进怀里。林知意脸贴在他身上，觉得很温暖。“睡吧，我不会走，我就在身边。”
心顿时安下来，她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但每次刚沉入睡眠，又很快被惊醒。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反反复复，她惊醒无数次，但每次冒着冷汗醒过来，身边都有个怀抱，有一双手轻轻拍打着她背。在她耳边说：“知意，别怕，我在这里。”
像回到了幼年，在爸爸的怀里。心里有个无人可以述说的地方，一块小小的角落里，还藏着一个小小的爸爸。林知意相信，爸爸真的爱过她。很长的一段时间，妈妈忙于工作，都是爸爸在照顾她，每当她生病，刮风下雨电闪雷鸣，都是爸爸陪她去医院打针，都是爸爸陪她一起睡觉。怎么会变呢？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呢？人心真的这么不可控吗？爸爸变得陌生，对她严厉，甚至不爱搭理，似乎是因为她渐渐长大了，经常性能看到他跟妈妈在争吵。“爸爸……”林知意怀念着小时候的爸爸，睡梦里都忍不住啜泣。这时就会有一个拥抱将她抱的更紧。不知道过多久，她醒了，天已经黑了，卧室的小暖灯自动开起来，她刚动了一下，慕西洲也跟着惊醒，看向她。“还好吗？”
这一下午她睡睡醒醒，在他怀里哭，他很心疼。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应激表现，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慕西洲，我刚才做梦了。”
林知意喃喃着说。“嗯。”
他知道，可能还是不怎么好的梦吧。岂料林知意说：“我梦到你了”“？？”
他愣了下，正想问，梦到我哭什么？她就说：“是梦到高中时候的你了。”
他就明白了，原来她是梦到高中的那段时间了，那段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慕西洲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好奇，我梦到你在干嘛。”
慕西洲不抱什么希望的笑了笑：“高中的我，你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了，我其实记得很多关于你的事。”
“那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我可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毕业时间太久了嘛，我有些模糊你的样子了，高中的你也没有现在这么……这么的成熟踏实。”
虽然一如既往的长得好看，是人群中的焦点。“是吗？人总是会变的。”
尤其是学生时期跟工作后，变化就很明显。有时他也会翻出高中的合照怀念过去，会觉得自己跟那时不一样了，可他从未觉得林知意有过变化。她在他眼里，在他心里，仿佛永远都是那个样子，不会改变。“几年前，你为什么要跟谢老师打听去我的下落？”
林知意忽然一问，慕西洲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谢老师，那次我回姜山遇到她，是她告诉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林知意笑笑，自作多情可还行？“嗯，记得。”
他承认了，关于她的事，怎么可能会忘？“你怎么才来问我？”
“因为之前不好意思问。”
这是林知意心里的话，她当然知道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意味着种子会破土而出，关系会悄然发生变化。而这些准备，在亲眼看到他为她奋不顾身时，她就都做好了。她想为他敞开心扉，想接受他的爱，接受他的好。慕西洲收紧胳膊，贴近她耳边，用最低的声音，却是最清楚的方式，缓缓开口：“因为我喜欢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想知道你的下落。“喜欢了很多年。”
爱了很多年。所以想知道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林知意一颤，浑身发麻，全身多巴胺仿佛都涌到了一个地方，她眼眶发涩，情绪险些溃堤。多年心心念念，期期盼盼之事，如今终于有了着落，她热泪盈眶。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就有答案不是吗？若不是因为热爱跟喜欢，怎么会对她这么好？谁会这么傻，用最热的地方去焐别人最冷的地方。只有爱啊。“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难道是高一？”
她猜，她跟慕西洲是高一认识，之后才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