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是出来办公吗？”
姜丝儿的话打断了林知意的回忆。“是啊，处理点工作上的事，姜小姐怎么会这么巧在附近？”
此地并非富人区，要说住在这，太过牵强了，林知意忍不住试探了一句。姜丝儿不假思索：“我是路过，可能跟你有缘分吧，恰好就遇到了。”
“……”我会信？“林小姐哪儿人？”
“姜山人。”
林知意看向她，想看她的反应。姜丝儿并无异色，浅浅一笑，颊边的酒窝微微往下陷，“姜山，好像听说过，应该是个好地方。我看林小姐谈吐不凡，气质也好，肯定父母也是优秀的人才，他们是做什么的？现在都在泽川吗？”
“姜小姐谬赞了，我父亲一辈子没上过班，这辈子最大的出息就是把我照顾大了，母亲做做小本生意，赚的钱刚够家里用而已，属实跟优秀人才挂不上钩，他们没什么本事，自然留在老家生活了，倒是姜小姐，含着金汤勺出生，你的生活才是大部分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林知意从容应对，她猜不透姜丝儿话里的意思，是打探，抑或真只是随口一问，但她心里已想开，如果姜丝儿是云思晚，想跟她玩阴阳师那套，她就奉陪。如果姜丝儿跟云思晚毫无关系，她也没必要说明家里的情况，反正职场上的交际，大半都是玩虚的。“可望不可求？你说得对。”
姜丝儿优雅地放下手里的水杯，缓缓道：“我现在的生活，确实是很多人渴望但遥不可及的，人哪，先有付出，才有回报，日子都是靠自己拼来的，你说对吗？”
她笑不达眼底，表情深不可测，林知意看着她，并未作声。正在这时车头猛地传来重物碰撞的声音，司机急刹停住，低低骂了一声，回头看向姜丝儿，底气不安地说：“小姐，撞到人了。”
林知意的心猛地往上提，下意识看向窗外，雨幕下，隐约可见一体态宽大的年轻男子趴在地上，方才那种车速下被撞到，估计伤得不轻了，可四周围都是宽敞的路面，这也并非是人行道，怎么会有路人突然出现？“这种小事，下去处理下就行。”
姜丝儿语气淡淡的，不以为意。助理闻言下车，没过多久，她回来了，对姜丝儿说：“对方说他要五千。”
“两千，要么他去报警。”
“我知道了。”
助理又过去。林知意看明白了，这压根不是意外，是明晃晃的碰瓷。对姜丝儿而言，两千块钱不算什么，时间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当然她也摸透了碰瓷者的心态，白捡的两千跟警局，谁都知道怎么选。助理处理的很快，再度上车时身上带着浓浓的潮气，受地势的影响，泽川排水做的并不好，暴雨下一会儿地面就攒水了。年轻男子终于慢吞吞爬起来，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过来拍了拍窗门，他单手捏着一沓钱，一张臃肿的脸庞贴在车窗上，五官看得清清楚楚，额上跟嘴角都是模糊晕染开来的血迹，他咧嘴一笑，豁口的牙缝里露出更多的血色。“谢谢。”
他在无声的说，他知道她们看得见，长满横肉的脸上皆是恶意跟无耻。林知意吃了一惊，像在哪个记忆片段里见过这样的表情，又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耳边忽然响起姜丝儿降至冰点的声音：“愣什么？开车！”
车子急忙启动，后视镜里，男子庞大的身影在雨里跌跌撞撞往前走，很快就被甩的不见踪影。“对不起，小姐。”
司机意识不对劲，赶紧道歉，接下来无人再说一句话，姜丝儿大半张脸隐在车窗的阴影下，红润的唇抿成冰冷的一条线，她情绪转变的很突然，林知意在压抑的气氛里，竟听出了司机隐藏不住而泄露出来的恐惧。难挨的路程时间在无形放慢，终于到了慕临地下车库，林知意见到久违的光明，三步并做两步往电梯方向走去。身后的人很快跟来，三人进了同一部电梯，林知意去十楼，姜丝儿去二十二楼，马上就要解脱了，她想。结果电梯刚到二楼就停下来，门打开，慕西洲跟抱着文件的许一苒正等在电梯外，一场未曾预料的碰面。看到姜丝儿跟林知意在一起，许一苒脸色顿时变得警惕，冲进去直接将人拽到自己身后，姜丝儿注意到她的举动，眼神瞥了过来，许一苒若无其事的看向旁处。“这么巧？”
慕西洲的视线越过姜丝儿的肩膀落在林知意身上。“是挺巧的。”
姜丝儿温和的笑笑。不知为何，想到她刚才的表情跟现在的反差，林知意莫名打了个寒颤，许一苒察觉，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十楼一到，她俩就一起下了电梯，林知意身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松懈下来，许一苒问：“你跟她怎么会在一起，地下室偶遇的？”
又没有车，这个可能性太低。林知意苦笑：“要是我说，我们是在祥宁小区的门口偶遇的，你信吗？”
她把完整的经过一遍说完，马上换来许一苒一句卧槽。“她不会是在跟踪你吧？”
“不至于吧？”
“我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在车上跟你说的那些话就很不对劲！”
“其实我也觉得。”
林知意认同的点头。但毕竟是猜测，只能暂且作罢。晚上下班，林知意在地铁口跟慕西洲碰头，她戴着口罩，鬼鬼祟祟过去也递给他一只，“干嘛？”
男人不解，饶有兴致的打量她戴着口罩的造型。“很多同事都坐地铁通勤，你要不想被认出来，就听我的戴上。”
她说。事实上慕西洲近年频上采访，已经属于半个公众人物，早上坐地铁就有几个人眼神频繁的扫视过来，他倒是无所谓，她紧张的不行，自从上次玫瑰花事件后，她就意识到他身上自带的热度了。“你在意？”
“不不，我不在意，我替你着想。”
林知意昧着心摇头。慕西洲弯起手指敲了敲她饱满的额头，好笑：“下次胡说前，语气装得再像一点，好吧，这回我信了。”
他戴上口罩，然后自然搂住她的肩膀走进涌动的人流里，像真正的情侣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