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狂明白汪道全话里含义,语气含蓄:“大致是顺意而为,所谓民心所向,即为江山永固。二位伯伯皆是沙场老将,亦是习惯官海沉浮,应当能看清局势。”
“确实!”
刘仁义轻语一声,摇头叹息:“世道艰难,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逃不脱束缚,武道一途虽然多舛,但胜在自由心无挂碍。儒圣再度入世,这场波澜已经掀起,恐难轻易结束,贤侄平白得罪不少人。”
“世间诸事难尽人意,岂能委曲求全?若是怕得罪人或势力,不懂逆流而上的用意,此生注定屈居人下。叶狂从不惧任何人,对我而言,唯有两句话,借此表达看待喧嚣的红尘。半阖眼眸看待世俗庸人,唇角微扬笑尽天下英雄!”
叶狂坐在主位上,眼神涌现睥睨神采。“好!”
汪道全手掌拍在客桌上,眼中神采飞扬,似是看见一块瑰宝,连连点头:“你居然有此见解,看来是我们多虑,但愿你前往神域学院潜修,能够一番风顺,将来荣归故里,届时笑尽天下英雄。”
叶狂送走两位王侯,回转厢房换上一套白衣锦缎袍,手持莲花君子扇,踏步离开大将军府,沿着长街闲逛,朝着望月楼方向而行。数息之后,走到望月楼下,踏入酒楼直奔二楼雅座。其中空无一人,到是难得雅静,入座索要数盘点心,配上几壶醉忘愁,目光凝视长街车水马龙。扭头看见墙壁上,竟悬挂一架瑶琴,起身将其捧在手中,摆在桌子上。深吸清新之气,十指拨动琴弦,由慢而快,自缓而急!连绵音律叠荡而出,自二楼雅座扩散八方。拨,挑,勾,弹变幻无常,琴声悠扬远传,透着一抹初心。长街人来人往,突来护卫拦截开道,一架凤撵恢宏驶出,大量百姓纷纷跪地叩首。就在此时,天际传来悠扬琴声,动荡身心,有如干地逢雨露。凤撵中传出惊疑声,薄薄轻纱帐内,一名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金色镶珠宫装,优容华贵,气态万千。柳叶弯眉樱桃小口,五官精致柔美,大眼睛忽闪忽闪,修长的睫毛轻颤。檀口轻启:“这琴声颇有意境,李供奉,前去探访一下。”
数百人组成的队伍拱卫凤撵,依循琴声来到望月楼不远处。两名贴身婢女撩起青纱帐,一名太监跪趴在地上,少女踩着太监背部跃下凤撵。身旁的李供奉是一名中年男子,穿着儒生青衫,拱手请示:“公主,需不需要将那人请出?”
少女摆手径自进入望月楼,李供奉无奈苦笑,只好紧随身后,一些护卫也相继跟上。二楼雅座之中,叶狂已经臻至忘我之境,琴弦撩拨动人心扉,但一曲终尽,手掌轻抚琴声骤停,睁眼露出疑惑之色。扭头正好对上少女眼眸,两人同时一震。叶狂没有迟疑,起身撩起锦袍单膝跪地:“叶狂参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你?”
龙紫萱没来由一阵烦躁,看见叶狂就想起皇宫里的闲言碎语。对于父皇赐婚之事,还是有所了解,换做任何人都是感激涕零,可这人居然变相婉拒赐婚。想到这里,冷哼一声:“原来是叶三公子,还以为是哪位琴道大家呢!”
叶狂听得出话里嘲讽含义,起身语气平淡:“拙技而已,若是叨扰公主游街雅兴,叶某便不再献丑,请自便。”
龙紫萱气得杏目圆瞪,洋葱玉指一点:“你说谁游街呢?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嘲弄本公主,还有我没让你起来,马上给我跪下。”
叶狂径直入座,斟满一盏醉忘愁,毫不客气:“按照朝廷律例,没有官职在身之人,遇见皇室血脉,仅需行叩拜之礼,叶某行礼完毕,无需公主费心请我起来。”
“你…”龙紫萱咬着银牙,跺脚懊恼不已,气呼呼道:“叶狂,你让本公主蒙羞,如今还对本公主不敬,我一定要大大治你的罪。”
“哪里,公主娇生惯养,早已习惯刁难他人,叶某体虚气弱,可受不得刺激。身为公主走出皇宫大内,抛头露面于礼不合,还是快快回宫去吧!“叶狂端起酒盏淡淡一笑。龙紫萱彻底愤怒了,挥舞着白嫩手掌:“你这反复小人,今天本公主就要教训你,看你还敢不敢编排我?待会一定让你求饶。”
叶狂自斟自饮,对其威胁视若无睹。龙紫萱见状怒不可揭,睁着一对大眼睛:“何风还有蒋信,你们两个上去教训他,一定要打到我满意为止。”
两名护卫对于皇室绝对忠诚,眼中也唯有公主。立即上前准备抓拿叶狂。两只手掌刚一探出,但见酒盏轻旋,晶莹酒水洒出,蕴藏澎湃气劲。顿时运转元气抵御,蒋信更是伸手去抓,陡然一声轻爆,手掌被酒滴洞穿,两人被震得连连后退,若不是叶狂手下留情,早已命丧黄泉。李供奉神情平静,想劝公主不要惹事,眼前人非同一般,绝对会是未来驸马,可不能太过得罪。但事与愿违,龙紫萱气得大叫:“叶狂,你居然伤害本宫护卫,岂能轻饶你,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赶紧上去擒拿他。”
“不知进退,我已手下留情,最后一句话,若再相逼,黄泉一行!“叶狂眼神转冷。何风拔出长刀,运转一身元气,对于叶狂并不陌生,但欺辱公主,就该是死罪。抬足踏步还未落地,琴声叠荡,一弦勾命。琴声蕴藏元气,凝聚声波化刃,刹那之间,刀断人头飞旋,身躯直挺挺倒地毙命。一众护卫大惊失色,纷纷拔出兵器,将龙紫萱拱卫起来。“放肆,紫萱又在胡闹,还不带着护卫退下,叶狂乃是国主钦定驸马,你将来的夫君,岂能如此无礼?还不赔礼道歉。”
楼梯出现白衣身影,说不出的飘逸俊秀。“皇叔!”
龙紫萱失声惊呼,立即小跑挽着龙浮生胳膊撒娇:“他如此欺负本宫,还要向他道歉,日后本宫如何服众?”
龙浮生故意板着脸斥责:“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作为公主更要懂得温婉,岂能随意欺辱他人,更何况还是大将军之子,速速回宫去。”
龙紫萱撅着薄唇,满脸委屈之色,但不敢违逆皇叔龙浮生,只好瞪了一眼叶狂,带着众护卫离开望月楼。“见过殿主!”
叶狂起身作揖施礼,抬头轻笑:“若是不介意,今天叶狂请客,一壶薄酒招待。”
龙浮生唇角噙着笑意,撩衣端坐桌前。一壶酒对面而坐,却是沉默不语,气氛由显凝重。端起盏饮尽世情酒,摇头轻叹:“紫萱自幼待在皇宫,难免滋生蛮横之气,狂儿莫要见怪。”
“没有!我如果真得生气,早已拂袖而去,不会继续陪她置气。”
叶狂摆了摆手。龙浮生扭头看着长街,喧嚣尘上车水马龙,眉宇间竟现忧愁,语气惆怅:“我最担心她的未来,一般人或许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狂儿应该心中有数。我真心希望你能娶她,给她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不要再牵扯纷乱世道。”
叶狂深吸一口气:“我理解殿主的苦心,此等青睐之情,叶狂本应铭感五内,但人生际遇实在无法言明。我仅能给予一个承诺,将来必护她周全。”
“这样就好,也算落下心头大石,对她母亲也有交代,将来若有机会,狂儿还是要考虑一番,紫萱本性纯良,看似刁蛮任性,实际体恤他人,还是那句话,未来你们能不能走到一起,还要看天意安排。“龙浮生露出欣慰神色。叶狂看着落寞身影,缓缓走在长街上,心头浮现一抹哀愁。不由想起当年那桩憾事,原本龙紫萱的母亲,早已情心暗许龙浮生,可其父亲将她送入宫中,最终成为皇妃,当国主知悉事情始末后,大错已经铸成。皇妃生下龙紫萱数年后,一直卧病在床,药石罔效,最终香消玉殒。这也是龙浮生如此疼爱她遗孤的原因。双手抚上琴弦,幽幽琴声传递八方,原本已然走远的龙浮生,听见琴声驻足停步。孤身屹立人潮当中,身影萧瑟寂寞,失去此生挚爱,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伊人已逝,此生无缘复见。低声轻叹:“不知十五年中事,尽负箫心与剑名!”
由感弹奏,一曲了情!叶狂内心久久难以平复,对于情爱尚处于懵懂,但听闻世间凄楚哀怨的情事,依旧难抑心中的悸动。凝视酒盏:“情爱本是最美好的事情,掺杂人情冷暖,早已淡了初心。或许皇妃曾向命运挣扎过,却最终败给现实。”
微风携带淡淡花香掠过二楼雅座,黄花落入座皱眉:“表情相当沉重,监察院大功告成,你这是为何?”
“没事,对于曾经听闻过的故事,今日突发感叹,略有点滴领悟罢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早晨出发前往神域学院,路途遥远,全当欣赏风景吧!”
叶狂摇头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