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落下,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云小棠有些惊诧,全然没想过这人会同父亲说这些。他每天都冷着个脸,除了对她会有些别的表情,对待其他人都恨不得拽上天。他……会跟父亲说这个?或者说……承诺这个?那是她完全没法想象的画面,包括他现在说出来的这句话,她其实都觉得非常的违和。犹豫半晌,云小棠才出声问道:“为什么?”
君弈没懂她的意思,蹙眉不解:“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和我父亲说这些?”
云小棠又重复了一遍,似乎一定要挖掘出个答案来。君弈:“不然呢?说我把你带走天天虐待你,逼得人终日郁郁寡欢,然后你再和我生气?”
闻此言,云小棠愣了两愣。所以说……还是为了她?原来她上次生气的理由,他也悄悄记住了。君弈又想到什么,补充道:“另外,这世上无人敢说你什么,如果有……”说到这里,他低眸一笑,笑意泛着冷意,未说出口的话不言而喻。云小棠却垂了眼睫,没再说话。因为天气炎热带来的烦恼散了些,心里的愉悦情绪,也在不经意间增加了。其实这晚对于他的到来,她并没有半分不情愿,她甚至希望,能长久地黏在他身边。一会后,君弈也觉得待会来了下人会叫她不自在,索性拂袖起了身。走前回头盯着她头上的汗水道:“这虞州城我不会再多呆,你能睡就睡会儿,但最晚也要上午启程。”
云小棠盯着他的背影,乖巧点头:“好。”
君弈走后,云小棠还是热得睡不着,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湿的衣服。想了想,不如干脆去洗个冷水澡。沐浴更衣提水其实有些麻烦,她原想叫醒隔壁房的春华帮她。但是才到门口,她又有些犹豫。低眸看了一眼,不禁拢了下衣领。“……”现在这幅样子,似乎多少有点难以见人。思量再三,云小棠选择放弃,自己去提了点水,然后倒了小半浴桶,简简单单地洗了个澡。等她换上干净的白色中衣从浴房里出来后,外边的天又亮了不少。春华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这日起得比之前早多了。以至于云小棠进房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她。春华望着小姐明显一副沐浴过后的样子,疑惑道:“小姐怎么这大清早地去沐浴?”
云小棠想了下,讪笑着回答:“因为……天热呀,我衣服都汗湿了,太难受了。”
这番说辞完全没有一点毛病,毕竟云小棠以往夏日,一天洗好几个澡都是常态。春华也没觉得不对,好一会才又问:“那小姐为何不唤奴婢……”可这话云小棠就没法回答了,抿着唇,飘忽着眼神道:“因为我怕打扰你睡觉……”春华:“……”小姐的确是为人着想的性子,但是自己提水沐浴这种事情,她还是不会自己亲自干的。不过见小姐似乎不愿多说,春华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云小棠打了一个哈欠:“我太困了,我先睡会,你要是不困的话,你就去收拾一下,今日我们大概要启程……”春华知道自己会和小姐一起去离京,但是她没想过这么快,还是惊了一下:“今日吗?今日夫人应该还没回府吧……”云小棠想了想,微叹了口气:“母亲没回来也好,省得她看着我离开又难过得哭。”
说完,她又苦恼道:“这虞州城太热了,就算我想多呆一阵,我这身体也吃不消。”
除了在山上勉强睡了个好觉,她现在几乎是夜夜难眠,再这样下去,她就该精神衰弱了。见春华若有所思的样子,云小棠又疲累地安慰她道:“没事的春华,你相信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回来的。”
“而且,离京城以前对我来说或许是个不太愉快的地方,但现在不一样了。”
春华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奴婢都跟着小姐。”
反正她无父无母,又从小陪小姐一块长大,那自然小姐在哪,哪儿就是她的家。……辰时过半后,君弈那边已经将所有的行程都准备好了。只是这会儿,云小棠还在睡觉,不过因为天更热了,睡得依旧不是很好,一直处于疲累至极的半梦半醒状态。睡又睡不好,但是又很困。春华候在旁边,她想让小姐多睡一会,一直拿着小团扇给小姐扇风,不时帮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正扇着,忽然觉得旁边的视线一暗。春华抬头,看见的便是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虽说小姐和她说过无数次不要怕,但对于夜王殿下这人,她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扇风的动作僵住,转而伸手去推小姐,想将人叫醒。只是手还没挨到小姐的胳膊,就听旁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别叫醒她,退下。”
春华:“?”
夜王殿下难道不是过来喊小姐离开的吗?怎么又不要叫醒小姐了,这不叫醒怎么……正疑惑着,就见君弈抬步朝床边走去。看着床上的人儿难得睡着的模样,君弈竟一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离开。但思量片刻后,他觉得早晚都得离开,长痛不如短痛,等到了离京城,她便不用再受这等煎熬了。君弈垂了眼睫,没再多犹豫地朝人伸出了手,下一瞬,便将人从床上抱了起来。云小棠有被这动作打扰道,闭着眼睛蹙了蹙眉。君弈则没什么表情地调整了下她脑袋的姿势,任她在他的肩膀处靠好。云小棠熟悉他身上的气息,不出片刻,眉头又舒展开来,埋在他的肩窝再度睡去。一旁的春华见此一幕,简直瞠目结舌。从小姐的说辞来看,她知道夜王殿下应该对小姐挺好的,但是全然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抱小姐离开?就因为怕打扰到小姐睡觉?“……”这……君弈也未搭理别人,旁若无人地抱着人离开。春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