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父亲母亲一惯遵循早睡早起的老年人作息。这根据现在窗外的阳光来看,时间肯定不早,所以他们这个点应该是起了的。越护卫等他们醒后肯定会告诉他们她回来的消息,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君弈听着这话,微扬了下眉毛,很是随意地回答道:“辰时未到,至于人……来了。”
云小棠愣了下:“来了?谁来了,他们现在在哪?外厅吗?”
君弈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所有人都来了,都在院子里跪着呢。”
闻此言,云小棠瞠目结舌:“跪……跪着?”
君弈“嗯”了声,丝毫不觉得此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跪?你跟他们说了什么……”云小棠一边蹙眉说着,一边套好衣裙匆匆下床。因为着急,所以头发也没怎么梳,就这样冲了出去。等她走出房门,来到房门前的屋檐下时,台阶下的所有人才同时抬起了头来。来的不止云鸿哲,柳氏这会儿也在,春华大清早地听到这个消息也着急忙慌地随夫人赶来。柳氏听说棠儿失踪的这大半年一直都在夜王殿下手里头后,很快便捏着帕子哭成了个泪人。其他下人都不明所以,见老爷面色凝重地跪着,夫人也跪在一边哭成了个泪人,纷纷都以为大小姐落在那夜王殿下手里头是真的备受折辱。并且还被折磨了整整大半年……然此时此刻突然出现的云小棠披头散发,因为穿了身白衣所以显得面色有些苍白,额头上的那块淤青在发丝绕到后边去之后也格外明显。这一副样子,完完全全印证了所有人的猜想。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云小棠身上,柳氏和春华见人从屋里出来,也全然顾不上其他,直接奔了上去。云小棠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母亲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柳氏在此之前哭了许久,好不容易缓过来在这一刻又痛哭出声:“棠儿……”春华性子憨厚老实,照理说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此时此望着她陪伴了多年的小姐,也是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怎么抹都抹不去。只此一幕,便是连旁边对云小棠感情并不深厚的下人们也红了眼眶。“我的棠儿啊,你受苦了……”柳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任云小棠拍着她的背安慰半天也无济于事。“母亲,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云小棠虽然竭力平静着情绪说着,可面对着这样的一幕,还是被这充满气氛的场面感染,忍不住湿润了眼眶。柳氏哪里肯相信她的话,扶着她的肩膀将人轻轻推开,然后盯着她额头上的淤青哭着腔道:“你还说没事,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天大的事也说没事……”她完全不能想象,一个小姑娘,只身在外,还落入那个嗜杀成性的魔鬼手里之后,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日子。“不是的,母亲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云小棠想要解释,可她话说半道,柳氏的哭声又盖过了一切。“……”君弈还没出门就听到了这些嘈杂的声音,百无聊赖地站了会儿后,冷着脸色出了门。出门后本来想轰走这些吵嚷的人,但余光不慎瞥到了站在一旁的云小棠。此时的她眼眶红红的,也是一副难过的样子。君弈:“……”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哭的。不悦烦躁的话生生地咽了下去,而是开口打断他们道:“最多三日。”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柳氏抹了把眼泪看向云小棠身后站着的那个黑衣男人。其余小声议论的下人们也皆在此时噤了声。云鸿哲的注意力本来也在云小棠身上,虽然柳氏哭得昏天黑地,但他却察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等他想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又被君弈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他看向站在台阶上的夜王殿下,掀着衣袍缓缓起了身。君弈却懒得搭理他,谁也没看,只是道:“本王在这虞州城,最多呆三日。”
云鸿哲闻声一愣,很快便扫了眼不远处的云小棠:“那棠儿……”君弈当然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想也未想便说:“我的人我自然得带走。”
柳氏听到这话,瞬间吓了一大跳,护犊子一般赶紧将云小棠给掩在了身后。春华也随着夫人的动作上前了一步。云小棠扫了眼如临大敌的他们,微微蹙起了眉,抬眸看向君弈。望着他微弯着唇角一副嘲弄戏谑的模样,云小棠:“……”她发现这个人是真的幼稚……大家伙儿大清早地赶来被拒之门外,还被吓得下跪,估计也是他搞的鬼。毕竟这人脸色比谁都冷,又有这么个身份,便是什么都不说单单往那儿一站,也是不怒自威。云小棠懒得理他,收回目光替柳氏擦了下未干的泪痕,然后平静道:“女儿没有受欺负,至于这一路的事情,我有写了封信回虞州,你们难倒没有收到吗?”
许是她平静的神色让人本能地感到安心,柳氏也没有再哭了,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满眼不解:“什么信?我只收到了你舅母寄来的信,而且那也是在半年前了……”说完她扭头对上老爷的目光,云鸿哲对此也一无所知:“除了那份信之外,云府并未收到任何来信。”
顿了顿,他又道:“并且,我还书写了好几封书信送往奉河城及拜阳城那边,但全都无任何回音。”
这话落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疑惑与深思。然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君弈突然笑出了声:“云刺史,这些日子以来辗转难眠、日日提心吊胆的滋味不好受吧?”
云小棠正困惑着,君弈这话一出口,她便抬起眼帘看向他,神色微怔:“是你?”
君弈对这话不置可否,也未看她,只是弯着唇角,望着院中的草木笑而不言。云小棠见此一幕,眉头深拧,说不生气是假的。这人怎么这样呢!合着父亲寄给她的书信和她寄回家的家书都被他截拦了,所以这才彻底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