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嗯?”
云小棠想了想,觉得这话有歧义,很快又补充说:“我是说回黎国离京那边……”“问这个做什么?”
君弈别开目光没有看她,目光懒懒地望着前面的那片碧蓝色小池,觉得它和枫叶林里的那片碧池有些相像。云小棠将胳膊肘放在石桌上,双手捧着碗,垂着眼睫道:“我有些想回家了。”
“前些时日我手写了封信回去,也不知道这拜阳城的信使能不能将信顺利送到父亲手中。”
君弈斜睨她一眼,略有些不高兴地眯了眼:“为何想回家?你觉得我对你不够好?”
云小棠看向他,见人冷着脸色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但这不一样,而且他们不知道我过得怎么样,应该会很担心我。”
君弈听到这话,倒是眸色不变:“无妨,那老东西说不定以为你死我手里了,早就了无牵挂了。”
云小棠笑容僵住:“……”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她懒得理会这人,捧着碗又抿了几口酒,看向前方的小池。这儿的月光十分明亮,明亮到不仅不需要点灯,甚至照映在池水里,还能泛起点点银光……夜色柔凉,天地一片银霜。望着那随风轻轻飘洒下的粉色花瓣,云小棠没忍住伸手去接。柔软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她凝着这花瓣,轻叹着感慨:“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可我……还是好想家啊。”
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这段时间,做梦都很容易梦到住在听雨阁时的情形,毕竟在那住了很久的时间,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妹妹都对她那样好。上辈子的家人可没有这样全过,也没有人对她那样好过……君弈闻声侧头看她,瞥见她眼底的落寞,眉头蹙起,伸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头顶的发:“会带你回去的。”
云小棠望向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君弈见她面色泛红,不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你脸怎么这么红,还很烫……”云小棠闻言,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咦……”君弈微蹙着眉看她,见她神情略有些不对,替她接下碗:“你喝多了,别喝了。”
云小棠喝得正起劲,见人抢自己的碗,连忙伸双手过去将碗夺回来:“你胡说,我才喝了一碗半,就这么点酒我怎么可能会喝多……”说罢,又咕咚大喝了一口:“就这浓度,我能醉才怪呢!”
君弈望着她这绯红着面色的倔强模样:“……”半晌,他又挪开目光。算了,随她去吧。云小棠一秒前还没什么别的感受,可这一大口酒下肚,莫名觉得脑袋都变得沉重了。嘴里余留的是这酒的醇香,但是两腮乃至额头都逐渐发烫。她晃了晃略有些发昏的脑袋,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碗里的酒,要说这酒尝着跟个果味饮料一样,怎么后劲这么大?云小棠不敢再喝了,蹙着眉将碗放下。放碗饭时候,余光瞥见君弈搁在石桌上的手,瞬间就被那只手给吸引了目光。宽大的黑色丝质袖袍铺在石桌上,上面散了些许桃花瓣,露出来的手,则闲适而随意地垂搭于石桌的边沿。那手指骨节分明,在这皎洁的月光下,竟显得如玉般白皙……云小棠从未这般仔细地去打量过君弈的手,这会儿看到,不禁有些怔然。她没忍住将自己的爪子伸过去和他比较。与他的手不同,她的手不只小,掌心还泛着些许红,虽然也白,但却是偏暖的颜色。而且手指也相对较短……云小棠突然很苦恼,抓着君弈的手反复端详。君弈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拿起,不由看向她:“你在干什么?”
云小棠抓着他的手翻来覆去,不高兴道:“为什么你的手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我的手没有你的手长得好看,嘤嘤嘤这不公平……”君弈盯着她的头顶,眉微蹙:“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云小棠放下他的手,给他的手盖上袖子,一本正经道:“没有,你别胡说,我清醒着呢。”
说完怕他不信,还指了指旁边的那片小池:“我都能看见那池子里有鱼,我肯定没醉。”
君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哪来的鱼。”
云小棠见人不信,站起身来,朝那小池走去:“就是有鱼啊,有很多呢,很多很多彩色的带鱼……”君弈默默盯着她一步一晃的背影,见人就要掉进那片池水中,一拂衣袖将人给捞了回来。随着他袖风的拂动,落在的地上的无数桃花瓣翩然飞起。云小棠本来还想靠近那池子看鱼,但是还没能走过去,就觉得自己被一阵风给吹了起来。与她一同飞起的,还有那漫天飘飞的淡粉色花瓣……她仰头望着那月华下的桃花树,不由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傻气。君弈无奈地托着她的腰侧,将人的身子扶正:“走了,回去。”
云小棠这才看向他,听他说要回去,连忙摇头:“我觉得这里的风景真的很好看,我不想回去……”君弈:“那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云小棠醉眼迷离:“我不想回去,我想要你和我永远住在这里,住在这片……世外桃源。”
“……”君弈觉得她现在是真的脑子不大清醒,没再跟她废话,抱着人起身。云小棠见人一点都不听她的话,有些生气地挣扎:“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君弈只好又将她放下。云小棠站稳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冷着脸色的男人,突然说:“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在心里骂你的吗?”
闻此言,君弈侧头看向她:“怎么骂的?”
云小棠笑了:“我天天在心里骂你狗东西,神经病,你知道吗?你以前在我心里的代号就是神经病……”君弈脸色霎时间黑沉。云小棠没有看他,继续边笑边说:“因为我觉得,你是真的脑子有病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我活这么大,就没有见过像你之前那样有毛病的。”
君弈:“……”半晌,袖中的指骨轻响。他觉得,他或许……是真的太纵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