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蹙了下眉,走了过去。待再走近一些,才发现她睡得也不太安稳,眉头皱着,身子冻得发抖。云小棠虽然很困,但其实也没有睡得很沉。可能因为浑身都是湿的,所以即便坐在这火堆旁边,身上也是很冷很冷的,后背更是凉风四窜。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走近,她很快醒了过来,眼睫颤了两下,手掌撑着石头起了身。然后抬起头,看向那站在自己面前的黑色身影。君弈亦是垂眸睥睨着她,望着她因火光照映而红了几分的脸颊,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云小棠:“……”又搁这摸狗呢?感受这人冰凉的手,再看向他依然是湿透的衣服,她有些迷惑,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衣服都烤得半干了,可这人怎么还是浑身湿透的样子?他刚刚出去干嘛去了?淋雨?君弈却无视她困惑的目光,松开手后便就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将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也没再看她:“我的人比你们家那群废物有用,人会给你找到的。”
他的语调轻轻,既没有不悦,也没有不耐烦,态度一反常态的平和。以至于云小棠乍然听到这话,又是一愣,心中疑问如涌。这神经病怎么了?他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又为什么要突然跟她说这个……云小棠组织了半天的语言,还没想好问什么,就见这人清清冷冷地目光瞥向她,吓得她到嘴边的疑问又吞咽了回去。君弈瞧着她这幅因为惊愣而憨傻的模样,唇角微弯,继续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是被狼吞入腹中,也能给你挖出残渣来。”
云小棠:“……”虽然知道这人是好意,但听着怪瘆人的。而且她可不希望云秀莲被那可怕的棕狼吃掉。只希望,人只是迷失在山林里了,或者被哪位好心的庄户留下做客了。望着这人浑身湿漉漉的模样,云小棠想了想,还是道出了一声感激之词:“谢谢。”
虽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带她出来,但目前看来,他好像没什么恶意。而且也有在帮她找人……话音落下后,云小棠没有听见任何回应,抬头看他时,只见这人早已移开目光,只是目光平静地凝着面前的火堆。像是没听到,或是听到了但完全不在意。但是这人不在意,云小棠也不觉得有什么,垂了眼帘没再多言。火堆里的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偌大的楼阁里空空荡荡,外面的雨势有小,却迟迟不见停。云小棠隐约觉得这人好像变得正常了很多,这便抬眸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他的脸色。见人表情平静,想来是心情不错,犹豫再三,试探着开了口:“殿下……”君弈闻声看向她。云小棠也望着他的眼睛,认真而诚恳:“驿站那夜的事情,是我父亲他们错了,对不起,你不要计较了好吗?”
君弈仍只是看着她,微微蹙起了眉。云小棠也不知道提这事会不会又将人惹恼,见人没有发脾气,她又硬着头皮道:“我不知道殿下是否有觉得很重要的人,但是我身边的人,春华,我父亲,哥哥……哪怕那些不太中用的护卫,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听着这话,君弈眼神闪过一丝不耐,声音亦带着不容人质疑的狠戾:“管他是谁,碍眼了想杀便杀。”
云小棠:“……”感觉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的废话。罢了,她放弃了,杀人狂魔怎么讲得通道理。想着,云小棠失落地垂了眼帘。那他到底是还在计较,还是不计较了呢……正想着,就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捏着她的下颚抬起了她的脑袋:“蠢货……”云小棠被迫看向他。君弈眉头微挑,眼神淡漠:“至于你身边的人,若我真想杀他们,你觉得他们能活到今时今日?”
闻此言,云小棠眼神不解。什么意思,意思是他……早就不计较了?君弈:“驿站那一晚,你以为我是杀累了么?”
云小棠回想了一下:“难道不是因为……你受伤了?”
君弈盯着她半晌,然后松开手嗤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着笑着,眼神又骤然变得阴冷凉薄:“那一夜我不止可以杀光那驿站的所有人,我还可以让他们都痛苦无比地死去,你明白么?”
云小棠有被他的表情吓到,身体微微后倾。看来神经病终究还是神经病,前一秒羊癫疯般的笑,后一秒又是这幅可怕的表情……她差点就把他当作正常人来看待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听他这意思,他是明明可以杀光伤他的人,但是他却没有。那么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她?想着,云小棠又是满脸疑惑。君弈也看到了她眼神中的疑惑,但却别开目光没再多言。这时候,楼阁的门又被推开了。二人寻声望去,只见几名黑衣男子推门而入。来人正是影二他们几个,见到火堆旁的君弈时,他们还有些诧异:“主上也在此处?”
君弈蹙眉看向他们一行人:“怎么?”
影二往前走了几步:“回禀主上,属下在这栋楼阁之后的树林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物什。是一块湿漉漉的布料,上面沾了不少泥土,但却可以分辨出,那是女子衣裙上扯下来的一块衣料。云小棠盯着那浅杏色的布料瞅了一会,待看清上头的纹样,瞳孔微缩:“那不就是……”那可不就是从云秀莲裙摆上撕扯下来的布料?难道她在这附近?可为什么……她的衣裙会被扯下来一块布料呢?是人为还是……那些狼?云小棠不太敢往下想,心跳加快了些不说,就连脸色也变得略有些难看。君弈瞥了她一眼,眼神凌厉,立刻道:“找,将这几栋楼阁里里外外都找寻一遍。”
影二得令点头,并吩咐身后的影卫:“分头找。”
这栋主阁楼里除了一颗参天大树之外再没别的了,一眼望去,不过是一片长着些许杂草的土地,好像也没个能藏人的地方。影二简单逛了圈后,很快就转了身,准备去周围的小阁楼里搜寻。反倒是君弈,起身往楼阁的中央走了几步,盯着大树之下的一堆树叶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