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面色也不是很好,眼下乌青,瞧着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样:“父亲当真确定妹妹就在朝霞殿?”
云鸿哲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不去军营当差,跑到这里来问什么。但转念一想,云衡自幼就很爱护棠儿,如今来问,想必也是和他一样焦急担忧。想着,他蹙眉道:“陛下之前差人去问过了,夜王殿下说两日就会放人,那想必就是了。”
云衡面色疑惑:“可我昨夜去朝霞殿寻了圈,为何不见妹妹的身影?”
“你说什么?!”
云鸿哲闻此言,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你昨夜去了朝霞殿?!你不要命了?”
见云衡默然,云鸿哲又瞪大眼睛道:“且不说那朝霞殿所在的位置是后宫附近,外男去不得,就说那朝霞殿里面的人,谁有那个胆子去闯?!”
“你是要让为父心疼女儿的同时,再赔上一个儿子吗?!”
不论什么原因,擅闯朝霞殿,都只有死路一条。如若云衡真的被发现捉住,到时候便是陛下前来也救不了他的性命……面对父亲的斥责,云衡面容依旧冷淡,不回嘴也不解释。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与父亲起任何争执。沉默半晌,索性转身。云鸿哲却将他唤住:“你去哪?”
末了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又难掩好奇的问:“昨日你是怎么从朝霞殿安然出来的?可有发现些什么?”
云衡微微摇头,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什么都没有发现。”
昨日他得知此事之后,也无心在宴席多呆,便趁着人都聚集在国宴上,小心翼翼地潜去了朝霞殿外。他意外地发现朝霞殿院外虽然有侍卫把守,但是里面却是四下无人。满院花簇,静谧得只剩风声。他先是从天窗瞧了眼最亮堂的正殿,接着又往旁边的偏殿扫了圈。只是都不见任何人,没看见夜王殿下,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妹妹……他心下疑惑,又往其他房间一一看去。可有些小房间是没有天窗的,掀开瓦砾查看不免会闹出些细微的动静。最后引来了一名不像是侍卫的黑衣男子。那男子内力深厚,且也不是做贼的模样。云衡略微一猜,便知那人兴许是夜王殿下的暗卫,于是迅速闪身,跳下房梁,避免与其正面冲突。当时夜色已深,他所处的位置又是暗处,所以那仅仅一名暗卫并没有追上他。云鸿哲有些不明白云衡这话的意思,便问道:“是没有见到棠儿吗?”
云衡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渐白的天空:“既没有见到妹妹,也没有见到那夜王殿下。”
云鸿哲闻言陷入了沉思,而云衡无意与之多话,就匆匆离开了。这日是八月十八,距离夜王所说的放人的时间,还有一日。这一日,不仅云鸿哲觉得难熬,就连桂宫殿那边的云秀莲都觉得难熬。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又起了大清早往东殿这边赶,希望能打听到关于姐姐的什么消息……她刚下马车,就见到了云衡。云衡鲜少待在云府,再加上因为柳氏极度排斥玉氏母女的缘故,所以他们二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这次云秀莲却不顾心中的胆怯,攥着手绢上前问云衡:“有姐姐的消息吗?”
望着她脸上流露出的焦急,云衡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面容:“没有。”
云秀莲闻言有些失望。还有一天,姐姐还要在那朝霞殿里呆上一天,在那样可怕的夜王殿下的身边呆一天……那明日,人当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吗?云衡望着她一阵发白的脸色,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能确定她就在朝霞殿?”
云秀莲不明白云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老实地点头:“父亲说陛下都这么说了,那当不会有假。”
“再且,前一夜春华就亲眼见到姐姐被抓去了朝霞殿,后来我也跟着去了,我也亲眼见到姐姐一身狼狈地从朝霞殿里出来。”
云衡闻言,脸色愈发地难看:“一身狼狈?”
云秀莲点头,旋即又解释:“但是姐姐说那夜王殿下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就是掐着她的脖子,喂了她喝人血什么的……”云衡:“……”看来传言非虚,那夜王殿下非但性情暴戾,还当真是个变态无疑。妹妹落在这样的人手里整整两日,他岂能心安?便是陛下包庇,父亲无可奈何,他也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放任不管。云衡没有多话,转身就快步走了。“诶……”云秀莲上前两步,本想再问些什么。但是人实在是走得太快了,她只好悻悻垂下手,微叹了口气。……临近五更时分,朝霞殿。云小棠仍然蜷缩在软榻上,将那白色毛毯卷在身上,卷成一条白色的小团。由于昨晚实在是怕这神经病又突然拽她,她便挪得远远的,然后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又没什么事情干,就很无聊,加上夜色渐深,生理钟起反应,于是她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因为头晕,加上膝盖疼,她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梦里的自己仍然是浑身长满金色须发的生姜,然后依然半截身子埋在土里。这是这回,周围有三只毛茸茸的兔子围着她,啃食她身上的须发。那三只兔子对她来说超级大,三瓣儿嘴咀嚼着她身上的须发,扯得她浑身发疼……然后离她最近的那只兔子突然打了一个嗝,将她生生给熏醒了。是一股极其浓烈的中药味……云小棠眉头蹙了蹙,睁开眼一看,便看见自己仍然在朝霞殿里。与昨晚不同的时,这宫殿里头多了一个金色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花纹很精致的褐色药罐。这药味,是从那药罐里头传来的……而方才,她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梦。这梦还挺熟悉的,她以前也做过类似的……她甚至觉得她这两个月以来所做的梦是一个系列的,主题都是有关自己变成生姜被种在土里的,然后衍生与之相关的各种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