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子中心一天天住着,伤口一点点愈合。已经可以恢复洗澡和洗头了,江时亦觉得阴霾尽扫,慢慢获得重生。又一个深夜,晚餐她吃了点水果早早睡去。傅砚清加班回来,洗了澡后,轻手轻脚的躺在她身边,免得将她吵醒。只才合了合眼,进入浅睡眠状态,就听见宝宝一阵尖锐的哭声。他知道自己明天还要上班,而且当头疼发展成头晕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了。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奈何柴姐像死了一样,甚至还能听见柴姐的呼噜声、和宝宝的号啕大哭声,相互交替。理智上,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休息;感情上,女儿的哭让他抓心挠肝,别说继续睡了,就算躺着不动都做不到。于是起身去到了婴儿房里。只见柴姐躺得四仰八叉,在两米乘两米的席梦思上,摆出一个大字。而一旁的皎皎,哭得小脸通红,嘴唇发紫。小小的人儿,却有无限的力气,将被子都蹬飞了。由于傅砚清不喜欢开空调,从恒温下突然进到空调房里,冷不丁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将孩子包起来,轻拍着哄了哄。摸到她身下的纸尿裤,已经蓄满了水,鼓出一个大包,显然是好久没换了。一只手抱娃,另一只手麻利的将宝宝的纸尿裤换了。里面惨不忍睹,纸尿裤吸水效果不错,只那里面还有皎皎拉得粑粑,已经把婴儿的小屁股溻红了。傅砚清没急着给她穿新纸尿裤,而是清洗干净后,拿出屁屁霜,给她涂抹好,又在空气中晾了一会儿,才将新纸尿裤穿好。柴姐似乎是做了好梦,嘴里含糊不清说着梦话:“黄豆一块二一斤,今年收成不好,一亩地就打了不到一万斤粮食。”
皎皎渐渐入睡,傅砚清将房间内的空调温度调高,柴姐似乎受不住热,从混沌中醒了过来。翻身坐在床上,两眼发直,直勾勾的盯着男主人。胸脯一阵起伏不定,气喘如牛,不停用手做扇,扇着自己的鼻翼四周。“小孩子不能吹太多空调。”
傅砚清平静道。柴姐已经彻底恢复了清醒,两腿若柴火棒的腿,从床上挪了下去。一条腿的裤脚耷拉着,另一条的睡裤则挽到了膝盖,十分不修边幅。嘴上不住说着抱歉:“这两天不是秋老虎嘛,我怕孩子热~”“我看是你热吧。”
傅砚清一向不爱疾言厉色的对待劳动人民,更不愿摆出资本家的派头。经历过特殊年代,接受过人人平等的教育。只柴姐实在触碰到他的底线了,他不能忍受自己心肝宝贝一样的女儿受伤害。“没事你减减肥,胖就会怕热。”
柴姐平白无故被人侮辱了人格,脸上有些挂不住:“江小姐倒是瘦,结果孩子营养不良,能吃是福,古时候只有穷人才瘦得跟芦柴棒似的。”
傅砚清本来就不爱跟人浪费口舌,也觉跟一女人争执自降身价。只淡淡道:“你这个月工资扣光。”
“如果你想辞职,我随时应允。如果你想接着干,就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再妄议女主人。”
柴姐自然是舍不得高薪,却也没想到傅先生这么严厉。钱对她来说不是钱,而是命。谁出来打工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无私奉献的?掉钱眼里的柴姐,立即叫苦连天:“哎呦呦,我错了,您别。”
“我下回不说了还不行嘛?念及我是初犯,再给我一次机会。”
柴姐突然觉得,男主人比女主人厉害多了,也凶多了。女主人只是嘴巴厉害,整天跟雇主打嘴仗还挺有趣的。但男主人纯粹就是行动厉害,直接动了她的命根子。“你待会儿喋喋不休,把孩子吵醒了,再扣一个月工资,扣到你机灵为止。”
柴姐立即闭上了嘴巴,这个月已经是白干了,如果祸从口出,直接接下来半年都白干,得不偿失。“现在,去把奶瓶洗了、消毒。”
傅砚清瞥了一眼积攒了一大堆用过的奶瓶,便不由得皱了眉头。“奶瓶不是用一个扔一个嘛?”
柴姐有些不理解。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应该就像主人的内裤、衬衫一样,不是衣服穿一次就直接扔嘛?难道还要洗的啊。不过想想也是,这辈子太浪费,下辈子变乞丐。“月嫂只负责带娃,干家务不是那小杨的活儿吗。”
说罢,柴姐就去隔壁卧室把小杨叫了起来:“过来刷奶瓶,傅先生让你别忘了给奶瓶消毒。”
小杨顶着一头鸡窝般、乱糟糟的头发,逆来顺受的过了来。羞怯的看了一眼傅先生,随后睡意全无,撸起袖子,干劲十足。不光把奶瓶洗干净、消了毒,还将宝宝的口水巾也一并手洗干净了。这一夜,傅砚清不知道醒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是故技重施。起初还会叫柴姐,直到发现除了带娃、还要跟她浪费口舌耗费精力,干脆省了去叫她,直接自己干了。倒是小杨,几乎这一夜都没怎么睡,一直过来帮忙。还宽慰他道:“傅先生,带孩子本来就是个苦差事,需要很多人手。”
“我嫂子自从生了双胞胎以后,我嫂子的爸妈,我爸妈,四个老人齐上阵。加上我嫂子也不上班,当全职妈妈,五个大人都忙活不过来两个小孩。”
“也是现代人养娃更精细了,既要注重身体健康,又担心她心里不健康。好在皎皎没有生病,不然若是像我那两个小侄儿一样,三天两头生病,更把大人折腾坏了。”
她跟柴姐认识的久,甚至这份高薪工作,就是柴姐介绍过来的。所以一直心存感激,吃水不忘挖井人,帮介绍工作给自己的贵人——柴姐,努力说着好话:“孩子闹腾的厉害,晚上就让她好好歇歇吧。”
“这样明儿你上班了,她才有精神头带小孩,不然就要辛苦江小姐了。”
小杨知道怎么劝傅先生,能捏到他的命门。果然,听到老婆会辛苦,傅砚清自然于心不忍。如果他操劳一些,能换来老婆轻松,也值了。却也在想着,是不是应该再雇一位月嫂,两个人可以换着休息。在他的印象里,确实有同事的家里有了小孩,一般都是月嫂加一位老人,加一位全职妈妈,才能带的动一个小孩。忽然能明白,许多年前,为什么前妻会过世。兴许在日复一日的操劳中,看不见尽头的带娃中,便提前枯萎了。他觉得很对不起发妻,便不能重蹈覆辙,让时亦也这样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