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砚清去到医生办公室后，很快说明来意。医生拿着检查单，面露难色：“不行啊，傅先生，医院有规定。江小姐现在胎位正，一切指标正常，符合顺产条件，是不能剖腹产的。”
“医院不是菜市场买菜，你可以随意挑选，甚至还能讨价还价。”
“妇产科跟其他科室是一样的，哪怕患者懂医学，也不能自己挑选治疗方式。当然，如果您不认可我们院的治疗水平，可以转院。”
傅砚清从来不是刺头，不过是太心疼自家小姑娘罢了。医生同理心很强，尤其又对家属很有好感，不因他的社会地位而敬畏，而是因为他的个人素质而尊重。很快起身，将他送出去的时候，边走边说：“这样吧，我先给她打一针，让她睡一觉。距离开三指，进产房还有一段时间，得耐心等待。”
“如果实在熬得难受，我可以这边安排催产针，帮助产妇尽快生育。”
傅砚清没生过孩子，所以难以抉择。是自然生育更健康，没有后遗症，也能恢复的更快。还是借助于现代医学，帮助他的宝贝减少痛苦，哪怕是饮鸩止渴，至少先将眼前的难关捱过去。可惜他不能代替。回了vip病房，梁婉华已经坐飞机到了，正守在女儿身边，嘘寒问暖：“崽崽，你要不要喝红牛啊？巧克力呢？”
江时亦不想说太多话，便只小幅度摆了摆手：“我只想吐。”
她是生理上想吐，仿佛孕初期妊娠反应又回来了。看见白大褂进来时，立即回到了小时候怕打针的模样。被胎心监测带子绑在床上，瑟瑟发抖：“医生，求求你不要给我内检了。”
“我愿意就这么静静等着，孩子要是出生，就生到的身下的产褥垫上吧。”
她哪儿受过这苦，真是把一辈子的罪都遭了。忽然有几分佩服跟她同在妇产科，等待肚子开瓢的女人。除去那些迫于长辈、社会舆论压力生娃的，究竟是有多爱这个男人，才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你放心，我不给你内检。”
这个时候，医生的微笑，对于即将临盆的产妇来说，格外有安慰的力量。“我给你打一针，让你可以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攒点体力，待会儿进产房的时候，咱们好一鼓作气，把娃娃生下来。”
通过观察产妇的状态，也能判断个大概。估摸着她就是对疼敏感，所以开两指就难以忍受。“我想尿尿。”
江时亦可怜巴巴的看向傅砚清。他正准备扶着她起床，谁知医生丝毫没有解开胎心监测带子的意思。习惯成自然道：“就在床上尿，回头让你家属换产褥垫。”
“羊水破了，不能随意走动，不然羊水流干了，孩子可能会窒息而亡。”
“还有，这个胎心监测仪不能动，不能停。万一你去厕所十分八分，恰好胎儿遇见什么危险，没有胎心监测仪报警，我们抢救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江时亦不知道医生是在吓唬自己，还是确有其事。只是让她在床上尿尿？她又没瘫巴，她真的做不到啊。哪怕是为了孩子的安全，她也做不到。医生很快给她后腰上来了一针，起初没什么感觉，待医生走了，便瞄上自家男人。“你把这带子拿走，扶我去厕所。”
医生只是危言耸听，她才不要听。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在诸多影视剧里，哪儿见过这场面。“时亦，你要乖乖听话，就在床上尿。”
反正vip病房，又不是公共产房，房间里只有他和她妈妈。梁婉华本来想让傅砚清出去，不过想起他在电话里的态度，还是没敢尝试进一步挑战他的底线。卑躬屈膝赚不了尊重，自己硬气才能让人有所顾忌。两个人都不是喜欢与人发生冲突的，何况此时孕妇为大。“我先出去检查一下待产包。”
梁婉华想着，女儿兴许更愿意跟男朋友在一起，便没有强求。出去跟月嫂交代两句，若是月嫂粗心，忘记了带了奶粉或是纸尿裤，她也可以在医院附近的母婴店买齐。江时亦回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老男人：“我真的不可以。”
“我快憋死了，但是在床上尿不出来。”
傅砚清没有责备她，而是取掉绑在她肚子上，那根监测胎心的带子。放弃了鼓励，而是扶着她下床：“走吧。”
江时亦乖乖跟在身后，去到卫生间，坐在医院的马桶上。只感觉下身像自来水一样哗哗流淌，分不清是羊水还是什么。尿完提上裤子，麻溜乖乖走回去躺下。免得如医生所说，她这个巨大的装着羊水的瓶子，始终处于倾倒状态，宝宝要游泳缺乏场地。兴许是医生那一针起了作用，她很快陷入昏昏沉沉的困意里。“老公~”“你也去旁边的陪床睡一会儿好不好？我怕加重你头疼。”
“要不让我妈妈进来陪我，你抽空去拍个脑部CT。”
傅砚清始终牵着她的手，柔声道：“不用。我现在没有头痛，感觉好多了，你别担心我。”
“嗯。”
她缓缓闭上眼睛，实在是困极了，也累极了。半睡半醒间，仍旧语气里带了埋怨的嗫嚅道：“老公，你说我们的宝宝，如果是个男孩多好。这样就可以让他学戏，继承傅派老生了。”
“要不，过两年咱们再要个二胎。”
如果不出意外，这孩子得捏着鼻子让她姓宋。其实她没有太多勇气再生一个了，只不过随口一说。傅砚清也舍不得，直接一口否了：“只要这一个宝贝就够了，学戏的事顺其自然，只引导不强迫。”
一直心疼她受苦，心底却也有一丝侥幸。有了这个孩子陪着她，以后他先离开，她就不会那么孤独。如果她想再走一步，即便他在天上，也会守护她。可如果她不想，那么有个孩子，也能让她老有所依。长者之爱，为之计深远。床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傅砚清却丝毫不敢去休息。瞌睡来袭，陡然间听见旁边的胎心监测仪发出警报，瞬间将他吓得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