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可她还是担心,担心他在弄险,会因为滥用私权,影响他的仕途。相识几载,她好像一直在拖累他。让他那样一个四平八稳、克己复礼的人,为了她成名,帮助她赚钱。而她好像一直都是他的拖累,唯有索取和任性妄为,再没有其他。明明先说喜欢的不是自己吗。她越想越难过,想带着担心的问候一句,只不过点开他的对话框,到底连个表情也没有勇气发过去。因为她答应他互不打扰了,她要做到。讲台上,教授已经点到了她的名字,轮到她上去进行论文答辩了。“江时亦同学,我看你写到[傅安洲先生除了能文能武之外,而且戏路宽广],那你就谈谈,他是怎么把声腔运用到京剧上的吧。”
“是。”
江时亦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无非就是把论文里已写的内容,再重复一下:“傅安洲先生是为佼佼者,他的唱腔流畅大方,留下的十八张半唱片,都是京剧老生演唱的教材……”后续教授又问了几个问题,江时亦依旧对答如流,只要引用论文里的原话,都能找到出处,且对答如流。她觉得自己就像过江东的刘备,而傅砚清就像诸葛亮,提前给他的主公写了很多锦囊,关键时刻打开准有用。谁叫过去手机通讯不发达呢。终于解决了最后一块心病,她没觉得脚落到实地上,依旧觉得轻飘飘的。从学院分开的时候,林客舍过来挽她的手臂,惊讶道:“时亦,我收到你工作室的请帖了,你真的要结婚啦?”
林客舍说完,忙看了看四周神色匆匆的同学,没人注意到这边,才在停车场的位置,放心跟正主求证。“是呀。”
江时亦坐在陈实的车上,跟她隔了一道车窗,一个车里,一个车外,说着话。“新郎真的不是傅先生?”
林客舍作为她唯一邀请的同学,还是挺骄傲的。回头又能发微博,晒结婚请帖和现场,赚一圈关注度了。不过她懂规矩,是不会随便拍其他明星生图的。江时亦似也有些无奈,笑着摇了摇头。林客舍大概是不愿扫兴,安慰了两句:“其实榕神也不错。”
“专注一个领域,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尖。”
“不过时亦也很优秀呀,你们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祝你幸福。”
“谢谢你,林姐。”
江时亦朝她招了招手:“婚礼现场见。”
.到了结婚那天,王勉嫌去小岛太折腾,就在申江找了处庄园,也能容纳下上万人了。人头攒动,乐曲声悠扬。趁了她的心意,主会场中央就是一台戏,一台戏从宾客未到时就开唱。安排在第一出的开锣戏是《击鼓骂曹》,如果不深究戏词的话,流水板还挺多的,让人觉得很欢快。只不过行头不华丽,不像结婚的样子。江时亦在休息室上着新娘妆,由她工作室的专业团队打理。也是这几位化妆师,陪着她跑盛京、走南美,早已经合作的默契十足。“要不要把下出戏的行头换了?穿的喜庆点。”
王勉透过窗帘,拿起望远镜,看向主会场的戏台。演员的嗓子倒是个顶个的好,就是远远望过去,一片黑白灰,不喜庆。“你说唱戏不放歌,我听你的。我说让你选两出琴瑟和谐的,你非点这两出,我也依你。可怎么也得弄的花花绿绿的吧?”
“你懂什么?”
江时亦看着云梦拿过来的几套礼服,正在一件件挑选。随手指了一套中式礼服:“我要这套,我不喜欢白色婚纱,咱们传统服饰才是最美的。”
随后,才跟小叔坚定道:“我跟你说,不行啊。京剧讲究宁穿破、不穿错。要花里胡哨,你不如让工作人员都弄个非主流的发型,杀马特比谁都花哨。”
“不过你也别担心,外行都是血棒槌,又看不懂。唱什么都一样,你骂他,他还以为你在夸他。”
“背袋水泥到村口集合了是吧?”
王勉想起那个画面,自己先笑了。不欲跟她争,想着待会儿还有舞狮子、舞龙,应该热闹一些。不过看着远处那个戏台子,还是有点碍眼:“要不来两出旦角儿的戏?什么《贵妃醉酒》、《霸王别姬》这种耳熟能详的。”
“不。”
江时亦实在是对旦角儿的戏无感。觉得那玩意慢吞吞的,一句唱词拖半天,着实影响了京剧的推广和传播,不如老生戏听着痛快。“其实《贵妃醉酒》也没几个人看过全折,顶多听过这个名儿,犯不上换戏,就老老实实唱我点的这几出。”
“行。”
王勉在休息室看过了她,待到她要换衣服,就先不打扰了。忙得脚不沾地,又匆匆去跟执行导演那边交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今天的主角。其实要不是艺人的婚礼,是大型商业活动,王勉才懒得动一动。别人也使唤不动他。不光是他,今日拾忆工作室的员工,都被拉出来接客了。不仅不需要江时亦招待同事,而且他们早已经被王总下了死命令,哪怕是社交恐惧症,也得像青楼里的花魁一样,出去迎客。替今天的新娘,应付娱乐圈里的点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