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乱作,细雨淅淅沥沥顺着屋檐落下,窗户被吹得半打开,发出刺耳的拍打声。床榻上的人睡得极不安稳,豆大的汗珠打湿了额角,前世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周身陷入黑暗,那张与她三分相似的脸又出现在面前。门忽然被打开,床上的人猛地惊醒,赵星儿喘着气,后背的衣料被冷汗沾湿,紧贴着脊背,冷风窜进来,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戒备扫向那黑色的人影,冷声问,“谁!”
耳边传来桃红的声音,紧接着窗户被人关上,“郡主,是我。”
紧绷的身体在听到回话时忽然松懈了下来,赵星儿脱力般靠在床塌上,桃红缓缓走进,声音担忧道,“郡主可是做噩梦了?”
她总是这样,桃红见得多了也并不觉得怪异,只是担忧时而起夜过来看看,没想到这次竟然碰着了。“屋外下雨了?”
赵星儿没接话,却莫名问了句。桃红愣了下点点头。雨水砸窗的声音听得心烦,那张女人的脸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赵星儿知晓她此刻的虚弱来自于那女人。她疲倦闭上眼,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桃红你先出去吧,我想睡了。”
桃红应声,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她一人。没错,白日里她经过清儿身边时,清儿的确偷偷撒了一些药粉在她鞋上,只是走的路多了,那药粉早已消失。可还是有些部分被她吸了进去。赵星儿睁眼到天亮才睡下。没意外竟然着凉了。日上三竿,桃红见里面仍未有动静,心里不由有些慌。掀开床帘,塌上的人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桃红贴在她额头上的手一抖,被手下的温度烫到了。桃红慌忙跑去外面找人,枫叶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怎么了这是?”
听到“高热”二字,枫叶手抖了抖,“你先去找大夫。”
说着他冲门外跑去。翰林府。枫叶气喘吁吁停在陆云面前,陆云淡淡瞥过他一眼,“有事?”
“郡主发起了高热,陆翰林你快过去看看吧。”
枫叶眼底一片急色。陆云手上动作一顿,忽然皱起眉,“我知晓了。”
说着他人影消失在眼前。桃红左等右等,快要将屋内踏破烟了,见大夫从里面出来,动了动唇,刚要开口。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线,“郡主情况如何了?”
“陆翰林……”他怎么在这?桃红错愕的看着来人,随后看见枫叶从他身后走出来,才恍然大悟。大夫拧眉摇头,“郡主本就气血不足,想来是昨夜着了凉,尚如今仍在发热,老夫先想法子褪热。”
大夫离开后,陆云站在床塌前,与床上的人一纱相隔。桃红盯着他的背影许久,正要说话,他却偏头道,“这里有我照顾郡主,你们都退下吧。”
一个外男待在郡主闺房,虽陆翰林与郡主关系好,但理应也要避嫌。桃红藏了一肚子话,没等说完,被枫叶急急忙忙扯走了。“你扯我做什么?”
枫叶挠了挠后脑勺,“郡主心里有陆翰林,陆翰林亦喜欢郡主,两人心意相通,不过共处一室罢了!”
赵星儿尚未清醒,迷糊中感觉一只手贴在她的脸颊,冰凉的温度与她身上不同,她忍不住索取更多。人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陆云将布浸湿后绞紧,放在她额头上。等布温度渐热,便重新拿下去,如此反复重复这一动作,他丝毫不觉得疲倦。睫羽轻轻颤动,赵星儿睁开眼,凝视着面前模糊的轮廓,鼻息间熟悉的檀香。她以为又出现了错觉,紧紧拽住他的手臂,似想到什么,目光发狠。陆云见她红唇微动,俯身靠近,“杀了她!”
他心中一颤,眉头紧锁,下意识问,“郡主要臣杀谁?”
“三殿下府上……戏子。”
小丫头唇缝断断续续吞出几个字。戏子……几日不见,她憔悴了许多,心里莫名空了大截,他指腹轻轻擦过她拧起的眉,轻叹了一声,“我知晓了,郡主睡吧。”
他的话仿佛带有催眠的魔力般,她眨了眨眼睛,随即闭上了双眼,沉沉睡了过去。陆云任由她紧握住他的手,不知坐了多久,感觉力道松懈了一些,他轻柔将她的手藏进被子中。出来时,他脸上仿佛带着一层厚厚的阴霾,枫叶也被吓得震了震,知道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查一查,昨日郡主到三皇子府,其中发生了什么巨细,我都要知道。”
枫叶愣了愣,隐约猜到赵星儿的反常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神色瞬间庄重,点头,“是。”
……“郡主到府上只是用过膳便走了,至于陆翰林口中的戏子,确实有此人。那日唱戏三殿下亦收了一戏子名为清儿。她的长相与郡主三分相似……”萧定安已经娶了李婉儿,依她的性子,断然不会给他机会。枫叶说到最后,也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他冰冷吐出两个字,“杀了她。”
枫叶微微瞪大眼,点头应好。屋内砰一声,有什么东西碎倒在地。陆云脚步匆匆,推门走进去。杯放在不远处,赵星儿试图用手够,却没料到会碰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有感应般回头,周遭的空气仿佛静止了,只剩下她与陆云,与她隔空对望。她张了张嘴,尝试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似乎想问他怎么在这。陆云将她上半身扶回床上,轻拍她的脑袋安抚。他猜测她想说什么,却不接话,倒了杯水放到她嘴边。赵星儿愣了愣,顺从饮了个空。男人笑道,“还要吗?”
赵星儿点了点头,三杯下肚,总算好受了些,“你怎么在这?”
男人拧着眉,“你发起了高热。”
小丫头点了点头,发烧时她意识尚存。只是下一秒,面前的人开口,“你昨日去了一趟三皇子,忽然病倒了可是因为此事?因为……那个戏子?”
赵星儿目光一凛,低声喃喃,“戏子?你如何知道?”
她浑身戒备起来,无形中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男人刚要说话,她忽然问,“我是不是睡梦中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