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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灵童被抢(1 / 1)

南卡头已于昨晚连夜赶回南杰彭措官寨,这是尔玛日蝶吩咐的。

清晨起来,白马弃婴又变样了,他以白布裹头,身穿浅色短衫,外套着镶有小边的短坎肩,穿套裤,扎裹腿,带绣花,活脱脱一个羌族青年。尔玛日蝶也变回女儿装,她穿着新衣,头上顶一块瓦状绣花头帕,发辫内接深蓝色丝线做的假发,盘于头顶;她的上衣是有花边的衣衫,衣领和袖口上镶有梅花银饰,腰系有花边的绣花飘带。

送走了羌族使者们后,他俩也骑上马出发了。

走在路上,尔玛日蝶侧脸上上下下朝他瞧了几眼,眼波闪动,道:“麻二大哥,你这两年钱抢多了吧,是不是去整容了。我阿爸说你长得窄脸猴腮像,而且是个中年人,可我怎么看,你都是一个俊俏书生模样,难道这世上真有改头换脸的医术?”

。”

白马弃婴苦笑道:“钱倒是抢了不少,可我来到鹧鹄山后就没杀过人哟,我只是吓唬吓唬那些商人,至于女人抢是抢了但愿意跟我的才要,不愿意跟我的就放了。而我为什么变成这模样,还不是为了女人。女人都喜欢帅哥嘛,我不换一身行头,怎能在鹧鹄山混出名堂来?”

尔玛日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然后凝视着他,良久良久,道:“看不出你还挺幽默的,反正我不喜欢中年人的麻二,有你这模样的麻二正合我意,咱们去达格尔寺。”

“不是去南杰彭措土司官寨吗?改主意了?”

尔玛日蝶面上又露出春花般的笑容,道:“本小姐想到哪就到哪,还要你来决定?”

白马弃婴笑道:“小姐说得是,我就是小姐身边的跟屁虫,小姐到哪我就跟到哪。”

尔玛日蝶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挥鞭而去。白马弃婴也打马跟上。

旦真措巴拼命的逃跑,他不知道后面有没有人追杀。天暗暗的一片,月亮躲进云层中,从高山上飘过来凉凉的寒意弥漫天际,空气中散发着潮湿的丛林气息。他连马都没骑而是随着一条小径没命似的跑啊跑,直到回头看不到达格尔寺的灯光,再也支持不住,先是双膝跪倒,跟着往前仆去,脸孔枕着冰冷湿润的泥土上。

倦意早已爬上了他的眼敛,急促的呼吸使肺中的空气似被抽空,一阵阵晕眩袭击着他的神经,四周的高山阴沉沉的,冷风呼呼的吹着,寒意越来越浓。他支撑着身体,侧翻过身,随意躺倒在小径边的草丛中,一动不动的躺着。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明明看到普布草降巴佛离开了内室,可屋里又绑着一个普布草降巴佛?更难理解的是屋里睡着的小孩又是谁?难道真是老爷梦中的小孩?可是小孩为什么会在巴佛的内室,还由其四大护法守护。白马弃婴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从达格尔寺寻找小孩,难道他早已知道小孩在这里?

也许这些都不是我这个做下人该想的。

那我看到的这一切要不要通知老爷南杰彭措呢?可是听索郎次仁头人说他的儿子是转世灵童,被普布草降巴佛骗走,看情景就是这个小孩,那真假巴佛都在这达格尔寺里,那谁又是真的巴佛?这消息不仅对主子重要对我的老主人拉雪巴更是至关重要。我父子卧底十多年,还没给老主子去过什么重要的消息,何不将这消息告诉他呢?虽然德木灿秋对我很好,但我还没有做出对不起他家的事来,要是查出我有出卖他家的事来也许他对我也就不一样了。反正,这次我独自行事,我就把消息告诉两家,既不得罪新主子又不得罪老主子,或许两家主子都会赏赐我呢?

这么久都听不到追兵的声音,又想着这么好的美事,虽然疲惫不堪,旦真措巴还是美滋滋的爬了起来,摸索着一脚高一脚低踉跄地向前走去。他到达格尔寺前将通往达格尔寺的主道和小径通通看了一遍,他逃命选择的这条小径是通向鹧鸪山的捷径。他事先想好了的,就算他夜探巴佛内室被人发现,凭他十多年练就的轻功,逃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就算有追兵,我选择高山峻林崎岖山路他们就更难追了。何况现在根本没有追兵,我就这样慢慢的走到我放有马和白肩雕的地方,将我得到的消息送出,就算普布草降巴佛要转移小孩,也只有明天了。

普布草降巴佛又回到内室,一天被叫回两次,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有点恼怒,鼓睁着双眼,指着站在他面前的四大护法,道:“你们四个可是荣觉寺数一数二的高手,竟挡不住一个蒙面刺客?”

为首护法道:“大师,第一他并不是一个刺客,他先向屋里吹了迷烟,我们屏息因此慢了一步;第二,他只是跨进屋里,我们就发现了,但他一看到我们出拳转身就跑并且发了一通暗器,我们就更慢了几步,因此让他逃走了。”

“那他看到这里面的一切了?”

“我想是的,这屋里点着灯,一眼就能看完整间屋。”

普布草降巴佛来回踱着步子,心想这人会是谁呢?是小偷?是剌客?是探秘者?不管是谁,这里已不安全,要不要将灵童转移呢?

为首护法见巴佛徘徊良久,忍不住道:“大师,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些,你是尊敬的巴佛,在这片雪域之地,谁不敬重你。就算心有鬼计之人想抢夺灵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只有偷偷摸摸的来。如果要是让你抓住或发现是谁,那他还能逃得脱全雪域藏人的眼睛。他只要是我们藏传佛教之弟子,就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你说得对,不过,你们还是要更加小心,第一,不能让剌客杀了秘室里的巴佛;第二,保护好灵童,绝对不能让别人偷走或抢走。”

四大护法齐声道:“是!”

天大亮了,旦真措巴看到一只白肩雕往拉雪巴土司的方向而去,美滋滋的躺到草丛中。他相信他的消息不久就会传遍雪域,所有的土司都会疯涌至达格尔寺。势力弱小的老主子拉雪巴一定会通知所有土司,他才有胆量来向强大的南杰彭措土司要人。而他却有意要晚两天给南杰彭措发消息,这样,各个土司才可能在同一天到达,那就有好戏看了。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何时,他被山下的吆喝声惊醒。他探出头往山下一看,心想今天真奇怪,一个时辰前有一批人赶着牛马过去,现在又换了一批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汉子赶着牛马过来。嗯,他们怎么在通往我这条小径的路边停下了,而且还在下箱子呢,是不是要往我这里来。

正如他所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把箱子下了,两人抬一箱往小径上快步跑来;剩下三个人赶着牛马继续往鹧鸪山方向而去。

看样子这伙人不是善类,他怕被发现,赶紧把马鞍下了,将马拉到距小径只有十多步的林中隐藏,这样就算被他们发现了也不可能怀疑到周围有人。他迅速将马鞍藏好,而跑到另外的浓密的草丛中隐藏。

看着这几十人从自己的眼前经过,他陷入了沉思,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小姐,怎么停下来了?”

白马弃婴见尔玛日蝶突然拉住马停了下来,忍不住问。

“咱们从这里下马,抄近路。”

“近路?”

白马弃婴下了马,看了看通向高山的一条小路,上上下下朝她瞧了几眼,用怀疑她智商有问题的眼光瞪着她道:“有马不骑去翻山越岭,你是不是翻鹧鹄山翻起瘾了,称心让我活受罪?”

尔玛日蝶也下了马,拍了拍手,随即眸中闪出笑意,缓缓道:“麻二大哥,这次去达格尔寺是悄悄去,所以要走小路;再说走大路要绕好大圈子,走小路没有人发现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达格尔寺可是神圣的地方,你这样去是对神不敬,何况你瓦寺一族本也是藏人,却与我一样打扮成羌人,已是亵渎我们的信仰了!”

他顿了顿,突然明白什么了一样,“啊,难道你是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达格尔寺有你的情哥哥在等你?”

尔玛日蝶眼睛立时瞪大,怒道:“你乱说什么,我第一次来哪有什么情哥哥!”

“第一次来?那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小路通向达格尔寺?”

“这还不简单,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将我两位叔叔的全境地图都熟记于心,随便到哪里都迷不了路。”

“可你总要告诉我,去达格尔寺做什么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盲目的跟着你有什么意思?”

“好了,告诉你了,我去有二层意思,第一是去敬香;第二听说普布草降巴佛在那里为南杰彭措叔叔家做法事,我想求巴佛给我看相算……”尔玛日蝶脸不由得红了,嗔怒着:“难得跟你说。”

白马弃婴笑道:“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想问一下你的白马王子何时出现吧?”

“去你的。”

她挥起拳头就向白马弃婴打来,白马弃婴一抬手就捉出了她的小手。她的小手温润如同碧玉,尔玛日蝶脸更红了,慌乱的缩回了手,仍旧掩饰不了她那副娇态。

白马弃婴哈哈笑道:“走吧。”

天渐渐黑了下来,白马弃婴和尔玛日蝶坐在达格尔寺后面的山腰里。天上繁星当空,高山上凉凉的寒意在微风中轻轻拂过来,有如少女的手指滑过。白马弃婴静静的坐着,望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心想尔玛日蝶是瓦寺土司的女儿,怎不敢白天去朝庙却让我陪她窝在这山沟里吹冷风,她究竟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秘密呢?他睁了睁眼,举壶猛喝了几口酒。这青稞酒虽没有中原各种美酒甘美醇香,但却是高原上特有的佳酿。他不知道何时爱上了喝酒,可是不喝酒又怎能将自己麻醉,又怎能忘记蓝欣,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爱又岂是酒能麻醉的?

尔玛日蝶双手枕在脑后,也望着天上的星星很久,突然开口道:“麻二大哥,我求你办件事?”

白马弃婴心里咯嗒一下,他一直在想尔玛日蝶来这里并不只是朝庙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事,果不出他所料,他懒懒的道:“麻二我帮人办事的酬劳很高的,你不怕吗?”

“不怕,只要不是狮子大张口就行。”

“那好,说要我办啥事。”

“今天晚上你去帮我救个人,这座寺院里囚禁着一个跟我阿爸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他失踪了几年,只是最近才得到他在这里的消息。我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得罪了这里的和尚,就被囚禁了。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他,我真城的希望你帮我。”

“和尚不会平白无辜的囚禁人,一定是他做了藏人忌讳的事。这没什么,就算做了,都囚禁几年了也该自由了。没事,我帮你!”

尔玛日蝶一听,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早知你这么干脆,我何必在这里耗着,咱们赶紧换夜行衣。”

她也不管白马弃婴在她面前,三下五下就脱了外套和裙子,迅速穿上夜行衣,惊得白马弃婴双眼瞪得圆鼓鼓的。

三更天,整个寺院沉寂在夜色中。

白马弃婴和尔玛日蝶贴着寺院外墙疾行了一会,一一跃上墙,再施展轻功,几个起落,轻轻落到后殿的瓦屋上。

尔玛日蝶从房上倒挂去弄窗子,然后钻了进去。白马弃婴跟了进来,尔玛日蝶贴近她,凑近他耳边轻轻的道:“我先去开暗门,你直接冲进去救人。不过里面有守卫的护法,你可要小心了。”

白马弃婴也把嘴凑到她的小耳边,,却闻到一股让人眩晕的醉人芳香,他顿觉身心无比的舒畅,仿佛神魂也被夺去一样,但也不敢滞久,轻声道:“小姐放心,我麻二一定马到功成。”

尔玛日蝶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准备,然后摸上机关,一按暗门。白马弃婴见门一开便冲了进去。在屋内酥油灯的照亮下,他看到一个人低垂着头被捆在太师椅上。

四大护法倏地而出,移到绑者面前,森然道:“来者何人?”

“管我是谁,赶快放人!”

白马弃婴双目一定,放出一道寒冰般的光芒。四大护法欺身而上,将他圈在中间。二话不说,拳脚倏然击出,掌风激荡,横扫他周身要害。白马弃婴龙卷风似的蹿起,一招少林罗汉拳幻成漫天掌影,当空罩下。四大护法脚步错动,齐齐飘后一尺,跟着双掌冲出,向尚在空中的他攻来。

白马弃婴身形急坠,如转轮般急转,掌芒如闪电般直扫四大护法上身。四大护法被他奇怪的招式惊得来不及变招,硬生生受他掌劲之力,迅速伸脚踹来。

白马弃婴只志在救人,不欲伤人,翻身腾起,呼呼声响,连绵掌法如波涛般向四大护法反击过去。

四大护法大惊,跟着退后一步,迅速转动起来,越转越快,就像一个金刚罩将白马弃婴罩在正中。双方尽力催动内劲在转动中相抗,斗室中掌气纵横,拳劲飞舞,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斗得一会,四大护法只觉得对方内劲越来越强,绵绵不绝,而白马弃婴挥动着双掌向外急冲,一时之间却攻不破四人的无形掌网。

尔玛日蝶却在此时从外屋弹身而起,箭般的射向密室内,手中的长鞭也挥了出来,却不是卷向绑着的人而是卷向床上静睡的小孩。那鞭像长了手一样将小孩抓住,又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尔玛日蝶手中。只一眨眼的工夫,尔玛日蝶已消失在秘室内。

四大护法紧要关头,眼见灵童被抢,猛吃一惊,顿手忙脚乱;白马弃婴乘机跃出圈外,道:“再不放人,我可不客气了!”

四大护法稍一定息,更是气愤之极,均想你个抢匪还这样张狂,非得将你拿下不可,不然无法向大师交代,灵童更是无法找回。为首护法气运丹田,大声叫道:“结围狗阵!”

另三名护法东一窜,西一晃又将白马弃婴圈在中央。四人站定位置,各自从怀里掏出五米长的绳拴着的一个铁砣砣,藏人称它叫“锣钩儿”。白马弃婴只知本族人用它打狗,想不到竟让荣觉寺的和尚练成了一个阵法。只见四大护法一手捏绳,另一只手甩动着铁砣砣,移动脚步转着圈圈。这等列阵合战的阵仗,白马弃婴却从来没经历过,不知从何破阵。一护法首先攻击,只见铁砣闪电般袭来,白马弃婴侧身一让,但同时另三个铁砣又从不同方向攻来。白马弃婴大惊之下,哪里还有时间筹思对策,但知若是侧身让过,一双手再分接二个铁砣,另一个铁砣是万万避不过的,势必中招受伤,说不定因此被捉,百忙中凌空掠起。

四大护法欺身而进,铁砣本在攻击此时已变回到他们各自手中,而绳尾却从手上向上空飞来,如游动的蛇一样缠来。

这招变化之快,全然没有半点征兆。

白马弃婴身子刚掠起,已被绳缠住大腿。四大护法更是快得惊人,铁砣在电闪之间已在他们手上交换了几次。白马弃婴本以为不用刀就能逃出四大护法的阵网,可是现在他却被绳结纠缠,跌倒地上。

他实在是太大意了,本该在阵还没结起时就抽出刀来,凭他的刀法舞成刀网护住身前,四大护法的绳铁砣根本近不了他身。

白马弃婴全身被绳牢牢捆住,更被为首护法闪电般点了几处穴道。四大护法将他拉起,他望了望那个被捆在太师椅上的人。他现在才明白尔玛日蝶的目标并不是这个人而是床上的小孩。她为什么要骗我,难道小孩就是索郎次仁的儿子,也就是转世灵童?可她一个统治羌人的土司女儿抢这个小孩又有什么用,还是说她老汉瓦寺土司不甘心只统治羌族那片土地要把手伸得更远?

普布草降巴佛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捆着的白马弃婴,定定的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放了他!”

四大护法面面相觑,为首护法提醒道:“大师,他与偷抢小孩的可是一伙的。”

巴佛微笑着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注定,尘归尘,佛归佛,小孩有这一劫也许是好事,何必去找?我相信神会保佑他的。”

白马弃婴立在达格尔寺大门外,他本想告诉巴佛自己是谁,但随即一想自己的事情还多,何况这个巴佛有没有问题也不得而知,再者他们这样轻易就放过我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假意放过我,却暗地来跟踪我?那我就在这里呆它几天,有机会再去看看那个被绑着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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