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过了前三四个月,阮烟罗胃口开了,又到了仙福镇,这孩子不知道是无聊还是怎么样,在肚子里乖巧的很,甚至可说是安静的过份,只有阮极少数的时候,才会伸伸胳膊踢踢腿,示意阮烟罗他还在。此时阮烟罗刚说了要去议事厅,肚子里就猛地动弹了一下,就连隔着几步远的兰月兰星都看到阮烟罗腹部某个地方一下子隆起了一下。阮烟罗眉尖轻轻一皱,低头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这个小家伙拉出来狠狠打两下屁股,这是听到感兴趣的东西了么?居然这么兴奋。在肚子上指了指,说道:“你们都看到了,他也想去。”
兰月兰星李侠几人面面相觑,平时这个时候都应该说胎被惊到了要好好养着才对吧,怎么到了阮烟罗这里就成了孩子也想去了?不过看阮烟罗的表情,他们也知道是没办法阻止阮烟罗的,只好让开了道,李侠认真说道:“郡主,如果不舒服,你一定要立刻说出来。”
阮烟罗摆手说道:“放心,我没事的。”
到了议事厅,许多人来来往往,阮老爷和庄青山色正埋着头在处理事情,偶尔交代两句。“王妃!”
出去的人看到阮烟罗连忙行礼,阮老爷和庄青岚听到声音诧异抬头,阮老爷皱眉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爹和庄师兄,你们忙就好,不用管我。”
阮烟罗说着,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阮老爷目光一闪,知道她是不会走的,他这个女儿聪慧得紧,猜到大战将始,必然不会轻易离开,让她坐在这里,听些消息,也算能安心一点。不再说什么,直接埋头又去处理事情。军报源源不断地传回来,南宫凌和卫流的大军从天未亮的时候就在快速移动,同时逼近离烟罗谷约三十里左右的白鹤原,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就会相遇。这处白鹤原地处天曜东北部,离东方和北方边境原都有一些距离,可是这些日子南宫凌着意收缩,这处地方就渐渐暴露出来,成为面临敌军的前线。说起来,十多年前皇帝平定天下关键性的一战中,阮烟罗的娘亲沈红颜也正是在这个位置发现了驰援的蛮人然后当机立断把他们引入了烟罗谷,这才有了后来阮老爷生死往援,最终得到芳心的事情。想不到隔了这么些年,他们的最后一战又选在了这里。阮烟罗听着,心头就有些轮回命定的感觉,神思也有些恍惚起来。而在遥远的南楚凤城,皇城中正在大举宴席,庆祝着楚皇长子的半岁生辰,宴席上觥筹交错,可是私下里,众人却都在议论纷纷。“这大皇子出生的时候皇上就没有回来,满月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如今都半岁了,怎么皇上还是不见踪影?”
“可不,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听说皇上并不喜欢这位皇后,他原来定下的皇后,是凌王的那位……”“嘘!”
慌忙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低声斥道:“这话你也敢说,凌王离远处置不着你,连皇上的人也处置不着你吗?”
许紫烟刚刚封后之际,凡是有人敢妄议此事的,卫流全都用雷霆手段处理了,还是交给许朗去办的,这些人都心有余悸。那人也知道自己的失言,连忙闭了口,转了话题说道:“就是可怜了这孩子,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打算的。”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共鸣,众人纷纷同情地看向被抱在许紫烟怀中的那个婴孩。许紫烟高坐在后座之上,将这些话全都收入了耳中,表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托着婴儿的手却在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抱在怀中的孩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许紫烟情绪,忽然在她怀中不安地扭动起来。许紫烟心神被拉回来,连忙拍着怀中的孩子,轻声地哄着。孩子还是不安地扭动着,许紫烟索性抱着孩子走了出,走到外面,环境安静一点,孩子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许紫烟一边仍是轻拍着他,一边抬头望向远方。卫流离开凤城之后,消息鲜少有传入后宫,就算她曾经也是卫流的下属,帮他做了不少事情,可是一旦入了后宫之后,就变得和那些妇人没有什么不同。之前许朗在的时候,她还能知道一些事情,可是现在,却是很难知道了,那些大臣都根本不肯透露任何朝事给她。卫流是她的丈夫,可是现在,她知道的,却还没有那些大臣多。方才在殿中,那些臣子眼中的可怜之意她不是看不懂,可是卫流的心中,到底怎么想的呢?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这孩子长的像极了卫流,一样的眉眼,小小的,就说不出的俊秀,许紫烟低下头亲了亲自己的孩子,再次望向远方。皇上,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一看这个孩子?他还等着你给他起名字。在许紫烟对卫流望断秋水的时候,卫流却丝毫无暇想到她,更不会想到起名字这些琐事。经过几个月的周旋、较量,彼此能算的都算到了,能打的都打过了,终于要到和南宫凌的面对面的时候。卫流觉得有丝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和南宫凌的这一战势在必行,于他来说,更像是种任务。打完了这一仗,输,身死人亡,从此成为历史里一个只余名姓的败军之将,他在天曜为质的经历,他对于南楚皇室的残忍,都会被人拿出来演绎,重编,却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真实的他是什么样子。而赢,便从此是这天下之主,可是卫流还没有想明白,这天下之主有什么意思呢?得到了天下,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不觉得这个天下有什么好的,可是这一仗还是要打,也还是要赢,对于卫流来说,这一仗唯一让他感觉到还有点意思的,恐怕就只剩下,他的对手,是南宫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