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行人出现在了通往幽幽谷的道路之上,陆秀一被连夜接了过来,南宫瑜和南宫瑕都在,井潇也在,而在这一行人里,还有四个穿着整整齐齐军服的人,虽然同样是天曜的军服制式,但却和普通的天曜士兵又有一些区别,标榜着他们在天曜军中的特殊地位——直属凌王妃。这几个人,自然就是清风明月了。阮烟罗骑着马走在南宫凌的身边,一路陪着笑脸,虽然最后南宫凌还是答应让她来了,可是一张脸却始终紧绷着,处处昭显着他的不悦。他就是想把这条小鱼牢牢的护在身后,一点危险也不让她尝到,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偏偏就不行。他不是在生阮烟罗的气,更多的,其实是在生他自己的气。阮烟罗知道这位爷心里不舒畅,这一路吁寒问暖的,笑容就没停过,无奈南宫凌对她的示好照单全收,可脸上就是没一丝笑意。三道关卡彼此之间都有大约三天左右的路,离山关此时还在蛮族人的控制之中,而且水淹蛮族一役之后,蛮族留下的近百万大军几乎尽数丧尽,此时消息已经传到离山关,离山关里更是守得有如铁桶一般。一行人到了这里,在城池附近的荒野里掩下身形,蛮人不善守城,可是却有一些笨办法,他们完全禁绝了城池的通行,他们现在无论扮做什么身份入城都是白搭,只会被守城的人射成靶子,不过好在蛮族人并没有城池的观念,也不善于守城,一座离山关被他们守的处处破绽,因此真的要过此关倒也简单,只要瞅准他们守城的空隙,趁夜悄悄过城就可以了。至于攀援的工具,阮烟罗这里,还真就这种东西最不缺,这东西不是热武器,不过是特战时候常的一些小工具罢了,阮烟罗用起来没有半分心理压力。当下在外面休息了一下,等到夜入二更,一行人潜踪匿形,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了离山关。离山关是天曜边境三大关之一,往来商贸虽不如南边那么繁盛,但也是座颇为兴盛的城池,人口最多之时,曾达到十余万,街市上也到处都是商铺,一派和乐景象,可是此时一眼看过去,却到处都是败瓦残垣,透着说不出的衰败气息。离山关是在南宫凌去草原接阮烟罗的时候被破的,有幸活着回来的将领用了四个字:力竭而破。当时听着的时候,并不觉得这几个字有什么,可是如今真的亲眼看到了,才知道这四个字后面,是多么的惨烈。南宫凌的眸子沉沉地暗下来,阮烟罗是了解这个男人的,看起来淡漠无情,其实情都在大处,他肩子上的责任感与使命感,从来不比任何人少,反而要更厚重,更沉重。北疆一直是他在驻守的,守了这么多年,何曾出现过这种景象,在他麾下的子民,哪一天不是安居乐业,可是如今,这副破败景象就这么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城中百姓早在先前就被南宫凌下令内迁,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伤亡,可是看着自己尽心守着的城池一夕间成了这副模样,这个骄傲的男人心里必然还是不好受的。也没有什么可做的,阮烟罗伸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不破不立,我们建一个更好的。”
南宫凌看着她:“你会建?”
“我有一一。”
阮烟罗理直气壮说道,只要是和武力无关的事情,找一一就没错,所谓博物大家,估计说的就是陆秀一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实在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明明把活都推给陆秀一,却说的好像都是自己的功劳似的,那傲娇的小模样,让南宫凌忍不住无奈。这条小鱼,怎么就这么招人疼?伸手揉了揉阮烟罗的头,阮烟罗往后一躲,夸张说道:“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这种老掉牙的笑话,可是在这个时代还是新鲜的吧。阮烟罗不是那么会耍宝的人,此时不遗余力,就是为了逗南宫凌一笑。南宫凌却是挑眉了,问:“发型这么重要?”
“嗯!”
阮烟罗用力点头。“过来。”
南宫凌手停在空中,用眼神示意,阮烟罗十分想抵抗一下,可是看到南宫凌眼睛里的一丝丝危险,又一次可耻的屈服了,乖乖地凑过去,把头放在了南宫凌的手底下。南宫半凌大手按下来,用力揉了揉阮烟罗的头皮,故意把她的流海弄乱,看着阮烟罗不甘不愿的样子,板了好几天脸的凌王大人,终于破冰,笑了。果然被这个女人招出来的气,果然还是只有这个女人能平下去,这么欺负她一下,心情莫名地就好了。拉着她收到自己怀里,南宫凌淡声说道:“到时候你陪着本王,一起重建这关卡。”
“嗯。”
阮烟罗很乖地点了点头。南宫瑜在一边支着下巴看着这两只秀恩爱,其实秀恩爱这事儿,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哪天他俩要是不秀了,他说不定反而不习惯。不过他现在琢磨的并不是这件事情,而是颇为玩味感慨地想着:三弟妹果然是厉害啊,瞧这四两拨千斤使的,瞧这小糖果喂的,乖乖地就让老三跟着她的步调走。看似是老三凶一点,时时刻刻都压着阮烟罗一头,可是真到了节骨眼上,老三老是不知不觉就被阮烟罗绕进去了。一边思量着,二皇子大人一边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一定要抱紧弟媳妇的大腿,他这辈子是别想爬到老三头上了,可是弟媳妇可以啊。这么想一想,迂回取胜也不是不可以的。此时的离山关里,万籁俱寂,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火,梅纤纤坐在原本是城主府的宽大宅院里,双目失神,逼人身体都是颤抖的,手中的军报随着她跌坐在椅中的动作,轻飘飘落在地上。不可能,怎么可能,那是近百万大军,就这么……没了?南宫凌,那个男人,他真的还是人吗?这分明,就是真正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