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册封的恩旨颁布下去,夜里,卫流宿在了新封的贵妃宫中。当宫中的宫灯熄灭的时候,站在不远处花丛中的许紫烟再也忍不住落寞,泪水湿了长长的锦绣华裳。主子,我曾经清明俊朗,如山人一般月朗风清的主子。会浅淡的笑,亦有温柔的容光,却在心底自有坚持的主子。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前行,却永不会这样将就,不会这样来者不拒的主子。主子,是我毁了你么?我把阮烟罗从你的心底拔除,所以,你已不再是你了么?泪水如洗,将许紫烟的面庞冲地透湿,然而所有的所有,竟一字不可对人言。这个静谧的夜里,戎国草原上的一顶大帐里,阮烟罗,南宫瑜,南宫瑕,李侠还有南宫瑜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团团围在桌前,紧紧盯着桌上的一张纸,好像要把那张纸看出花来。“贺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宫瑕绷不住劲,先出了声。这张纸是贺狄派人送来通知南宫瑜神教大会事宜的,按照这张纸上所说,神教大会那天,他们会举行一系列的仪式,然后一同登上新搭建好的祭神台,向上天祝祝祷,最后由贺狄亲自宣布承认南宫瑜神教教主的身份,再承诺从此以后与神教黄同治理草原,然后就算完毕。仪式的组织一半由王庭的亲兵进行,一半由神教的教兵进行,仪式举行过程中,允许一切草原子民观摩。按照贺狄的这种安排,他根本没办法动任何手脚,守卫和组织神教都会参与,还有那么多草原子民看着,阮烟罗本来怀疑贺狄会在祭神台上做些事情,可是那天他又会和南宫瑜一起登台,如果真的要在那上面动手脚,岂不是连他自己也逃不了?他们本来一心防范着贺狄,可是贺狄交出这么一份坦率到几乎光明正大的方案,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二,你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倒是说句话啊!”
见没人说话,南宫瑕就把战火烧到了南宫瑜的头上。没有什么特别理由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叫南宫瑜老二。放在平时,南宫瑜少不得要跟他斗两句,不过今天这事真是有点为难,南宫瑜居然都没注意到南宫瑕的称呼,只是皱着眉头说道:“这北戎蛮子,倒底搞什么鬼?”
阮烟罗的眉头也蹙得很紧,贺狄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不可能什么事情也不做,现在这份方案越是正常无奇,这里面的猫腻也就越大。可是,这份猫腻到底在什么地方呢?几个人又是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李侠,那个年轻人,还有南宫瑜兄弟都提出了不少设想,可是每一个设想提出来,都立刻被他们否决了。阮烟罗想了半天,忽然说道:“二哥,这次的神教大会,我们能不能撤出来?”
因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贺狄的用意,所以阮烟罗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一次的神教大会一定会出事,而且会出很大很大的事情。对于贺狄,她比任何人都想置他于死地,可是这不代表可以拿她亲近的人的性命去冒险。如果这次行动会把这里任何一个人的安危搭进去,阮烟罗宁可放弃,下次再找机会对付贺狄。可是南宫瑜却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不行。这次的大会已经对草原上的人宣扬出去了,我现在是神教的首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我,如果我这次不出席,失去草原民心事小,白扔了那么多粮食也事小,可是草原上的人对这个代表所谓长生天的神教十分看重,如果我们现在退出,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是骗子,亵渎了长生天,到时候,只怕我们谁都别想走出草原。”
如果只是贺狄的追杀,他们多的是办法应会,可是如果整个草原的人都自发地加入到这场围捕里,那他们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贺狄把这场神教大会弄的这么声势浩大,他们现在根本就是骑虎难下。阮烟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头的不安也愈发加重,让南宫瑜借助神教之力入主草原,他们走的这步棋是釜底抽薪,本该让贺狄十分头痛才是,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为难的人居然变成了她们,而且是进退两难。气氛一下子沉默下来,片刻之后,还是南宫瑜打破了这种尴尬,他伸了个懒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公子命大着呢,倒要看看贺狄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你们也别愁眉苦脸了,还是想想要做点什么准备,本公子要做副铠甲连牙齿都包上,看贺狄那戎蛮子能拿本公子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