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打马过来,南宫凌早已顾不得别的,飞身便迎了上去。阮烟罗看他着急,连忙笑着安慰:“阿凌,我没有事,也没有受伤。”
方才虽然是万军阵中,但南宫凌派来的一支人马始终守在阮烟罗身前,戎国人根本近不了身,李侠也是寸步不离,纵然有些流矢什么的,也全都被他挡去了。所以看起来似乎凶险,阮烟罗却是真的没有什么事。南宫凌抿着唇,不理会阮烟罗的言语,自己拉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这才放下心,却又一伸手把她从马上抱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拥着她,抱着她,才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失去的恐惧也才终于没有那么深切刻骨。远处响起阵阵喊杀之声,阮烟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天曜的大军尽皆冲过去了,下手之际极不容情,只眉头一皱,就知道南宫凌下了什么命令。“阿凌。”
“不许求情。”
南宫凌斩钉截铁地驳了她的话。阮烟罗轻轻一叹,她并不是想求情,而是方才在阵中看的清楚,戎国人真的有许多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连须发都尚示长全,想起南宫凌此次远征所求并非杀戮,而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天下,如此杀戮,就是对以后也是不好的。思索着,在想怎么才能劝住南宫凌,却听南宫凌恨声说道:“天下间每一个人都想要把你从本王身边带走是不是?父皇是如此,太后是如此,老五和瑾王是如此,现在连贺狄也是如此,还有那个该死的空间裂隙,为什么就没人想把你留在本王身边?”
“既如此,就叫他们来好了,他们不怕本王手中这三尺锋缨,本王又何惜做个修罗死神?无论谁想要再从本王手中带走你,都叫他们来试试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阮烟罗心头瞬间就疼了,她上一次遇险一事,这个男人始终没有从心里真正抹去,但凡一点微小的事情,都能触痛他心头之刺。她将自己埋入南宫凌怀中,轻声说道:“阿凌,没有人可以把我带走,我自己要留在这里,无论谁也带不走的。”
南宫凌却还是一身的戾气,只是被阮烟罗抱着,一点一滴地有了极细微的放松。阮烟罗心疼着南宫凌,可是那边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数万条性命。她斟酌了一下说道:“阿凌,我次次都能大难不死回到你身边,也算是苍天护佑了,就当是为了我积些福吧。”
南宫凌有阮烟罗在怀中,心绪已渐渐平稳下来,闻言深吸一口气说道:“便听你的,只当是为你积些福分,好叫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再不会离开我身边。”
抬头对旁边传令的人说道:“传本王军令,戎国军格杀勿论,老幼平民,降者免死。”
虽然还是要杀,但只杀那些准备齐全的戎国精兵,占了足一半数量的老幼平民却免掉了,总比之前要好太多了。剩下的战事已经没有什么悬念,南宫凌担心阮烟罗累着,带着她先进了大帐休息,两个略略擦了把脸,才闲下来,井潇便在帐外求见了。两个人说话之间,前方的战事已经分出了胜负,其实贺狄的人马虽然略逊于南宫凌,可是真要打起来,却也不会这么快就输,可是也不知贺狄是怎么想的,见到阮烟罗被救出来之后,居然带着他手下的精兵调头就跑,只扔下那些老弱病残。饶是天曜军动作不慢,也只赶上了垫后的那些,至于贺狄的主力,却随着他远远地逃跑了。一时间众人对于贺狄都是十分不耻,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如贺狄这般跑的这么痛快,而且还把百姓扔下的,却是从所未有。听过井潇的汇报,阮烟罗问道:“阿凌,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南宫凌面色与平时没有分毫变化,淡然说道:“贺狄这次没有活路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阮烟罗下手,在南宫凌的心里,早就没有贺狄的活路了。阮烟罗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虽然阮老爷和红叶这一次并没有出事,可是阮家其他人和凌王府那些侍卫们的账,也是要和贺狄算一算的。几个将领也陆续进帐来加报了各处战事,南宫凌听过之后淡声下令:“原地整休两个时辰,追击戎军。”
在戎国西南面,南楚军也刚刚经过一场大战,戎国军力战之后不敌,如潮水一般向后方退去。一袭白衣站在后方的高岗之上,身形飘摇如融入深沉夜里,无边俊逸,亦无边冷清。“主子,戎国军到底想做些什么?怎么属下竟看不出一点意图?”
明知不敌,却硬要来打,打不过便逃,可是过不了多久,就又来打。卫流看着戎国军撤退的方向,神情看不出喜怒,这样的情形他已经不陌生了,当初南宫瑾在邯国做的事情,与眼前可不是相像的?可是那时南宫瑾是为了让他功高震主,后面还派了费夜去找先任楚皇,埋下了好大的后着,可是现在先任楚皇的尸体都化成水了,他就是南楚的最高统治者,贺狄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主子,依属下看,他们倒好像是要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似的,不可不防啊!”
虽然卫流已经是南楚的皇,可是秦川却还是叫他主子,似乎这个称呼更能显出一份不一样的亲近来。卫流眉梢微动,秦川的话不无道理,被他这样一说,戎国军倒好像真的要引他去什么地方似的。眸子沉下来,卫流淡声说道:“那便去看看好了,朕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戎国广袤的草原上,一骑快马飞速疾驰,马上骑士一身劲装,但却并不起眼,骑马的姿势一看就是个中老手,袍角翻飞时,隐约可见衣摆内侧有一个小小的暗色记号,如果南宫凌麾下的人在此,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这人正是天曜军中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