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真的要这么做?”
秦川忍不住问:“那个人可是……”卫流眼睛一转,清泠泠的光与月华一道蔓延过来,淡漠而无心地问道:“怎么?”
秦川的话一下子卡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对方可是阮烟罗啊,是他家主子费了无数心思也想要留在身边的人,而如今剩下的,却不过是一句连陌生人都嫌冷清的:怎么?“天下四分,分久必合,我与南宫凌迟早会有一战,阮烟罗非池中物,到时候必然会成为南宫凌的一大助力,若是能在这里把他们解决掉,将来必会省下很大的麻烦,我为何不去试一试?”
冷静而又犀利的评判和决断,无懈可击到秦川找不到任何漏洞,只除了联想到卫流说这番话针对的对象时,才会涌起无法言说的违和感。“照我说的吩咐下去。”
卫流为这番对话下了最后结论,一转身走向停在旁边的马匹。秦川看着卫流的身影,只觉得心底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卫流那天夜里是怎么熬过那一场火毒的,只知道当卫流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连胸口被阮烟罗刺中的伤口也略有愈合。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卫流身上的伤口好的极快,武功更是好像到了一个新的境界,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与这种深不可测相伴而来的,是卫流身上比之前更甚的冷淡。卫流从来不是个无礼的人,他的冷淡也从来都被掩藏在温文的外表之下,现在他依然温文俊雅,可是一双眼睛里的疏离,却要比之前扩大了好几倍。以前至少还有柔妃贺府的血海深仇和阮烟罗能让卫流动容,可是现在的卫流却好像就算天塌在他的眼前,他也能无所谓。这样的卫流让人觉得明明是熟悉的,可却偏又无比陌生。主子真的服下黄泉花了?这就是黄泉花的作用?秦川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给他解答,所以他只好一咬牙,下去传达卫流的命令。沙漠上,一群人马飞快地奔驰着,他们冲入一片沙丘林立的地带,接连转了几个弯,为首的一人才勒着马缰停下来,转头叫道:“可以了,今天就在这里歇一下吧。”
后面的人闻言纷纷勒住了马,这几天不仅人累,马也累的够呛了,几乎每匹马的嘴里都有白沫子。南宫瑕一个翻身直接从马上仰下来,把自己四仰八叉地摔在软软地沙子上,呸了一口溅到口中的沙粒说道:“卫流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还真想把我们都在沙漠里弄死。”
南宫凌也翻身下了马,正小心翼翼地把阮烟罗从马背上抱下来,那天夜里之后,虽然他们还是说话不多,但气氛却已经好得多了。听到南宫瑕的话,南宫凌扫了他一眼略带凉凉说道:“自己的地盘被别人追着打,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本王若是你,以后就绝不说曾经在沙漠呆过。”
“南宫凌,你敢小瞧我!”
南宫瑕一下子就炸毛了,猛地坐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南宫凌。南宫凌哼了一声,不说话。“你等着,要是不能把你们平平安安地从这片沙漠中带出去,我以后就把南宫这破姓再捡起来!”
南宫瑕当初断臂之后,却反而心结全解,对阮烟罗说他从此改名叫殷无瑕,这些日子他遇到陌生人再报姓名的时候,也都是报的殷无瑕,就连长风军里都开始叫他殷公子了。从小到大,南宫这姓就没有给他带来一丝荣耀,反而全是痛苦屈辱,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现在可是一点钱都不值,所以才会有此一说。南宫凌分毫都没把南宫瑕的话听进去,只是淡声说道:“等你做到再说吧。”
凌王殿下想要噎人的时候绝对是噎死人不偿命的,南宫瑕气的脸都歪了,可是南宫凌根本就当没看到,抱着阮烟罗径往井潇他们收拾好的宿营地走去了。阮烟罗窝在南宫凌的怀里闷笑不止,笑的身子都一抖一抖的。南宫凌挑了挑眉,问道:“很好笑?”
阮烟罗把脸露出来,毫不掩饰一脸明媚的笑意,小声说道:“你太坏了,干吗那么欺负阿瑕。”
南宫凌面色不变,说道:“有些人天生骨头就比别人欠一些,不好好挤压挤压他,他就不能好好办事。”
阮烟罗默默无语,越过南宫凌肩头往南宫瑕的方向看了一眼,遇到这么一个没有兄弟爱的哥哥,也算是南宫瑕……不对,是殷无瑕同学的悲哀了。刚刚冒头看了一眼,忽然头顶传来一股力道,直接又把她给压了回去。阮烟罗轻呼一声抬头望向南宫凌,用目光不满地质问:干吗压我?南宫凌准确地接收到阮烟罗的意思,却是连眼神也没变一下,说道:“你只看本王一个人就可以了。”
理直气壮的阮烟罗都无语了。这一次和南宫凌重逢,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这个男人还是一样宠她,可是有些细微地变化阮烟罗还是深切地体会到了,比方说南宫凌现在粘她粘得很紧,片刻不在他的视线范围里都不行,又比如像现在这样,会做出一些十分小孩子气的动作。阮烟罗多少有些理解南宫凌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他自幼失去母亲和外祖家,虽然太后和梅纤纤也曾对他好过,但那种好都是有目的,而且这目的暴露出来的时候,还一个比一个疯狂可怕。所以看似强大的南宫凌其实也有他很脆弱的地方,比如他一直很缺乏的那种真正的重视与爱护,可是这些阮烟罗都给他了,当阮烟罗爱着他的时候,她的所思所想,所为所作,件件都是为着南宫凌的,这样的美好一旦入手,就绝不会再想失去。可是南宫凌却偏偏失去了一回,除去对阮烟罗深到骨子里的爱意之外,这种崩溃失落感,恐怕也是南宫凌的心结之一,所以他现在对于阮烟罗的占有欲,恐怕比之前强十倍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