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咬着牙,对南宫瑾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不说。费夜看不得有人对南宫瑾这么无理,伸手拉着那人的衣领子一拉,厉声说道:“说话,王爷在问你话!”
那人早已虚弱的连直起腰的力气都没有了,费夜这样一位,几乎是全凭着衣服的力道才把他拉起来,可是他的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哪里承受得住这么重的重量,立时嘶啦一声破碎开来。费夜眼睛一眯,正想要再把他拉起来,忽然南宫瑾手一抬,制止了费夜的动作。费夜有些不解地看着南宫瑾,却见南宫瑾面上露出淡淡笑意,问道:“你是戎国神教的人?本王倒是失敬了。”
这句话一出,地下的人猛地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南宫瑾。南宫瑾指指那人肩胛处的一处图形说道:“本王素来爱看些志怪杂谈,若是没有记错,这是戎国神教的专有徽记,每个教徒入教之时都要纹在身上,而且终身不退。”
那人的脸色猛然变了一下,南宫瑾知道自己猜对了。戎国的神教虽然隐秘,但也并不是无人所知,尤其是许多年前,神教的势力那般庞大,总是要留下只言片语的,而南宫瑾身为天曜先皇最器重的皇子,皇宫内的秘藏随他取阅,他又向来以君王的标准要求自己,这种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南宫瑾的笑意更深,面上也现出轻松的神色来。“阁下若是一定不愿意说,本王也不勉强,只是本王也不是好性子的人,恐怕留不得你的命了。费夜,找些白杨木,打五个尖木桩,钉入这位神教教民的五心,送他上路吧。”
此言一出,那人面色瞬间惨白,尖声叫道:“你不能这么做!”
每个宗教对于生死之事都有自己的一套仪式,而且这种仪式构成了宗教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所谓除死生无大事,如果没有这一套规定,宗教对于人心的归拢就会少了很大的一个诱惑。神教也是如此,在神教教义中,人死了之后会被神接回天上,享受无上荣光,然后等着下一次轮回的时候,再次投生为戎国人,继续为神效力。可是这也有一个例外,如果这个人死的时候被白杨木钉入心头,手心和脚心,这个人的灵魂就被会被永远钉住,而再也无法投胎转世。这对于教徒来说,是极为严重的事情,因此南宫瑾的严刑拷打没有把他怎么样,可是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他由心底里恐惧起来。“本王也可以不这么做。”
南宫瑾淡然说道:“那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本王”教徒咬着牙,这件事情也是事关重大,不能随便说的。南宫瑾看着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忍不住嗤笑道:“什么事需要摆这么张脸,总不会是你们神教的恶魔又现世了吧?”
他这句话本是随便说说,如南宫瑾这种人,对自己有着极大的信心,永远都是信自己比信天多,对于所谓的神教又或者恶魔,向来不以为意。可谁知这句话出口,那教徒竟猛地变了面色,震惊地盯着南宫瑾问道:“你怎么知道?”
南宫瑾一愕,竟然真的是恶魔?脑中飞快地转起来,哈桑是阮烟罗的医生,他从二皇子府出来之前刚刚给阮烟罗看过病,他传达的消息是恶魔现世,那么恶魔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南宫瑾眼睛有些愕然地张大。阮烟罗,是戎国神教口中的恶魔?这究竟,是从何说起?眼神陡然锋利,厉声说道:“你们的恶魔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本王一字一句的说清楚,否则的话,本王用白杨木在你身上戳几百个窟窿!”
也许是南宫瑾的威胁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因为他已经猜出来了是怎么回事,而恶魔的来历和传说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所以教徒没有再死咬着牙,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了。南宫瑾挥挥手让人把那个教徒带出去,神色却还是有些发木,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曾经很讨厌阮烟罗,觉得那就是个看不懂别人对她的厌恶的疯女人,对于阮烟罗的爱恋,他没有丝毫得意或者受用,只是觉得无比厌烦。可是当他流落西凉,当他尝过被人处处防备,处处掣肘的滋味,他忽然发现他很怀念当初的那个阮烟罗,那个会跟在他的身后跑,会一句一句地叫他瑾哥哥,会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的阮烟罗。那样的阮烟罗,不需要他费一点心思,只要站在原地,享受着她对他的爱慕和崇拜就好。可是自从那个冬天杜惜文把她推落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那样的阮烟罗了,所以他对那样的阮烟罗近乎有一种执念,他觉得,阮烟罗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种样子,至少有一半都是被他的无情逼的,所以只要他对她好,他好好的疼爱着她,阮烟罗一定还会变成当初的样子,变成只喜欢他的阮烟罗。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在阮烟罗的身体里,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灵魂。那个喜欢着他的阮烟罗,早就在那个冬天已经死了,而现在占据着那具身体的,根本是一个来自异世的,陌生的,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南宫瑾心头忽然起了一丝戾气,这个人,夺走了世间也许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原因,只喜欢着他的人,还鸠占鹊巢,毫不羞耻着地用着那具身体。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能用喜欢着他的人的身体,去喜欢另外一个人?一股不平之气在胸中缠绕,让南宫瑾闷地厉害,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出口。“主子……”费夜把那个人安顿好,再进来,就看到南宫瑾神色狠厉,好像处于极度的愤怒之中。南宫瑾被他一叫猛地回头,费夜更是吓了一跳,因为南宫瑾连眼睛都是红的。“主子,你没事吧?”
费夜小心地问道。南宫瑾深吸一口气缓下情绪,问道:“刚才那个人说,消息已经传回戎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