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她做了什么?”
卫流就算不了解巫医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可是眼光和见识却从来都是一流的,立刻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如果说下了针,阮烟罗平静了一些,这个他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像这样猛烈弹动之后立刻全无动静,若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绝不可能。一把抓住巫医还要施针的手,卫流用力把他甩到一边。“二皇子,这针要下足三针,才能对这位姑娘起效用的。”
哈桑被卫流甩到一边也没有生气,只是垂着一双混浊的眼睛说道。卫流目光在哈桑的脸上仔细扫过,说不让多么锋利,却像是高山寒雪化过的水一般,让人透体生凉。哈桑浑身上下都发冷,硬是忍住了,任由卫流打量。片刻后,卫流说道:“你先回去吧,巫医手段高明,想来一针也就够了。”
如此明显质疑的话,如果换了别人,只怕哈桑早就跳起来了,不然也要拂袖而去,可是面对卫流,他竟一丝反抗的心思也生不出来,甚至不敢坚持自己是对的。微一拱手,一言不发地出门而去。秦川叫了哈桑过来,可是才片刻就见他出去,觉得有些不对劲,在外面禀报了一声推门进来。“二皇子,这是……”阮烟罗仍然昏迷未醒,难道连哈桑也没有办法。卫流并不回秦川的话,只低声说道:“派人看好他,无论去哪里都盯紧了。”
秦川立时一凛,这个哈桑难道是有问题的?可是并不像啊,这些日子观察下来,这个哈桑贪图富贵,心无大志,只要好吃好喝的供者,他便满足的不得了,不是说他一定不会有问题,而是这样的人就算有问题,也实在翻不出什么大问题来。可是既然卫流这么说了,就证明这个人一定有些不对,秦川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卫流看着那一根立在阮烟罗胸口的针,只觉得心头无比不舒服,可是他向来谨慎,不敢轻易去动手,命人又把之前的大夫叫进来。大夫看到阮烟罗胸口的针,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卫流立刻问道:“有问题?”
“非也非也。”
那大夫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当着卫流的面掉起了书袋,直到察觉到卫流清淡却不善的目光,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说道:“二皇子有所不知,这种直插心脉以定惊惧的针法,小人只在医书中见过,还从未见到有人真正实施过,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只是可惜……”“可惜什么?”
卫流淡声问道。“这种针法本该有三针才对,缘何只插入一针?”
这种说法倒是与方才那巫医所说的相同,难道是他冤枉那个巫医了?这个念头在卫流心中一闪而过,随即又被他立刻否决。这根银针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他在天曜为质多年,不知道有多少次都是这种直觉救了他的命,哪怕只是为了他的这种感觉,他也不会让哈桑把针再扎下去。淡然问道:“这针若是拔出来,可会有什么影响?”
大夫为难的说道:“小人只在书中见过,实在不知,不过这针本来就未施完,现在拔掉的话,估计之前的疗效也要失去了。”
方才卫流便因为阮烟罗剧烈的挣扎而迁怒他们,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是他拔了这针再回复前状,那岂不是要倒霉了?卫流沉吟片刻,果决地说道:“拔掉它!”
大夫唯唯地应了一声,将手伸到了银针上方,这可是卫流说的,就算出了事也怪不到他了。意识境中的阮烟罗被另一个灵魂死死地压在身下,脖子被那个灵魂卡着,她却虚弱地动也动不了,脑中因为缺氧而渐渐模糊,阮烟罗忍不住想:真的要就这样要死了吗?把这具身体交给那个阮烟罗,让她拿着这具身体去喜欢南宫瑾,然后把她所重视的,把她想要喜欢的人通通扔到一边。阮烟罗心头涌起强烈的不甘,她怎么能这么窝窝囊囊地走,她明明答应过他的,永远也不会离开他!这个念头跳入阮烟罗脑中,让她猛然间愣住了。她答应过谁?答应过谁永远也不离开?阿流?不是的,她不记得有和卫流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人在脑海深处若隐若现,阮烟罗拼命地想要看清,可是脑中太乱了,全是白蒙蒙的光,什么也看不见。是谁?究竟是谁?剧烈的疼痛让阮烟罗头都快要炸开了,她记得很清楚,方才晕倒之前,她的脑中也是这样疼的像是被人生生锯开,她见到了那个人,也知道他和自己必然有莫大的关联,可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就是想不起来。她双手用力抱住了头,甚至连脖子上的疼痛和窒息都不觉得了,想起那个人,快点想起那个人!其实如果把那个人彻底忘掉,头脑里的疼痛一样可以缓解,可是阮烟罗竟一点这个念头都没有,她只想冲破脑中那道坚固的屏障,然后想起那个人,完完整整地想起他。她痛苦挣扎地表现连那个灵魂都吓到了,下意识放松了手中的劲道,吃惊地看着阮烟罗。她虽然掐着她,可是只是窒息地话,绝不会让人露出这么凄惨可怕的表情。阮烟罗大口地喘息着,剧烈地疼痛终于超出了她的忍耐极限,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而就在此时,她的身体忽然能动弹了,阮烟罗条件反射般一把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那个灵魂,厉声吼道:“滚!”
那个灵魂方才之所以嚣张,只不过是仗着阮烟罗的虚弱罢了,此时阮烟罗如此凶悍,她的气焰立时不见踪影,就连身形都一下子淡了下去,变得若有若无。“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到你!”
阮烟罗急速地喘着,眼中是满满的凶光。这个灵魂向来安分,她也就一直没有想着要处理,可是如今却是不得不处理了,放在身体中,始终是个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