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狄派人一路跟着阮烟罗到了驿馆,当他的人回来回报说阮烟罗一行人一路都没有什么异动的时候,贺狄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和阮烟罗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以他对阮烟罗的了解,她绝不会是这么省事的人,而且他隐隐之中觉得好像有什么有些奇怪的地方,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片刻后,当一个侍女过来给他添酒的时候,他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亲随近侍的手,问道:“刚才阮烟罗身边有一个侍女,你们看到了没有?”
阮烟罗进宫时一共带了三个人,一个小太监,一个长风军的,还有一个长的十分狐媚的侍女,可是从恭房回来之后,那个侍女好像就再没有看见了。亲随近侍也回忆着,说道:“没看到,好像不见了。”
“坏了!”
贺狄把酒杯一扔,什么也顾不得,拔腿就跑了出去,临出宫殿前,冲殿里的人使了个眼色,殿中的人会意,慢慢起身去门口交代了几句。贺狄一路往内宫奔去,带着手下的人几乎把皇宫搜了个遍,才终于发现了阮烟罗的踪影。阮烟罗暗叫倒霉,都怪她这种路痴体质,又遇错了人,否则的话,这么长的时间,她早就找到翠云宫办完事情了。从身上摸出一枚弹丸,用力往地上一扔,阮烟罗大叫道:“小心有毒!”
弹丸一落地,就发出浓浓烟雾,而且以翻滚之势迅速扩散开来,一下子就笼罩了一大片范围。“小心!”
跟着贺狄来的人纷纷捂住口鼻,极力往一边避让,贺狄也是一惊,匆匆后退,这个女人不仅狡猾,而且身上的东西层出不穷,简直让人生生气死。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够快了,但还是有一些人被笼罩在了烟雾之中。“阿嚏!阿嚏!”
就在边上的人以为他们这些被烟雾笼罩的人要中毒的时候,他们中间此起彼伏的传来了喷嚏声,而且一个个地用手揉着眼睛,泪水横流。“阮烟罗!”
贺狄咬牙切齿的怒吼。这个女人,又骗他,什么有毒,根本就是辣椒粉。“王子,那个女人不见了!”
烟雾散去,阮烟罗已然不见了踪影。“追!”
贺狄大声叫道,一行人紧追而去。阮烟罗借着烟雾脱身,知道那些东西不可能拖贺狄多久,用最快的速度拼命往前跑着,慌乱中不辩路途,拐过一个弯之后,阮烟罗的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前方一堵墙立在面前,居然是条死路。阮烟罗暗自懊恼,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不好了,怎么事事都不顺?后面追兵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我看到她往那边跑了,快追!”
阮烟罗心中焦急,进退无路,该怎么办?正在脑海里急速地思考着对策,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将她向后一拉。阮烟罗心头陡然一沉,屈肘直觉地就要向后袭击,却在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之后,一下子停止了动作。心头如擂鼓般呯呯狂跳起来,她死命地想要控制,却丝毫也控制不住。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胸口,阮烟罗眼眶发涩,她觉得委屈,心头发闷,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只想什么也不管不顾,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一场。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没息过,可是她却全不在意了。那人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却绕过她的腰,一点一点,把她扣紧。阮烟罗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贴合地靠着他的胸膛。温暖,可靠。这些天的流离失所,这些天的颠倒折磨,在这一刻,通通都不见了,所剩下的,唯有这个温暖的怀抱。“小鱼……”声音低低地响起,就在她的耳畔。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又有多久没有被这样好听又带一丝清凉的声音叫过,肌肤上细细地起了一层疙瘩,阮烟罗身体一瞬间软下来。什么时候开始的,有他在的时候,就不想去想任何事,不想去做任何事,只要全都交给他就好,他总会把她护的好好的。追兵顺着阮烟罗模糊的影子追过来,阮烟罗觉得腰间一紧,然后直接凌空飞了起来。这里是假山的一个洞穴,洞口小而内壁大,南宫凌直接飞到洞顶,一手紧紧揽着阮烟罗的腰,另一手和两脚则支撑在洞壁上,像壁虎一样贴靠在墙壁上。“那边有个假山!”
“去搜一下!”
追兵果然不肯放过这里,专门跑过来查看,可是从洞口望进来,根本看不到洞顶,就算有火把也只能看到下面的一截。一个戎国侍卫用火把在洞里晃了一圈,大声叫道:“这里没人。”
然后就跑出去了。“真的不在这里?”
“不会吧?难道我们看错了?”
“快往别的地方搜,全宫戒严,别让她在宫里乱窜,更别让她跑了,十四王子吩咐了,一定要抓到她!”
声音渐渐去远,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平静,南宫凌又等了一会儿,才身形一轻,从洞顶落了下来。阮烟罗脚一着地,转过身正要说话,却被人狠狠按在墙壁上,尚未反应过来,唇便被一个温热的热度结结实实地覆住。这个吻的力度很重,阮烟罗觉得唇瓣有点疼,可是却一点也不难过。南宫凌的手从背后绕过去,勒着阮烟罗的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勒入怀里。他有多久没见到这条小鱼?他们的孩子没了,他不能安慰,不能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惜,不能和她一起去缅怀,反而还要雪上加霜,质疑她,伤害她,看着她流出那么多那么汹涌的泪水。她知不知道,她哭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被凌迟了,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看到她哭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偏偏就是那个让她哭的那么伤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