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罗走进殿中的时候,满朝文武俱都看着她。他们都想看一下,一个能让南宫凌为了她不惜放走敌国皇子,又心甘情愿在殿前挨打受罚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模样。阮烟罗今天穿着一件薄荷色裙装,六月炎热的夏季里,瞬间带来一股清凉。“臣女阮烟罗,参见皇上。”
众人的目光于阮烟罗恍若无物,她仪态端庄的走上前,缓缓下拜。皇帝目光自阮烟罗进来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这个女子越来越像红颜,无论哪一个角度,哪一个姿态,都像。“你站起身,抬起头来回话。”
皇帝说道,声音都不自觉柔和几分。阮烟罗起了身,不卑不亢的抬起头。她已经见过皇帝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皇帝让她抬头回话,倒是让她有了一个打量的机会。坐在御座上的男人虽然刚刚过了五十大寿,但相貌间却仍是非常年轻,最多只有四十出头的样子。他五官的轮廓仍很清晰,可以想象出年轻时俊美潇洒的样子,只是此时身居皇位多年,多了一分威严与阴沉。“皇上……”昨天的监斩官忍不住叫了一声。他们是叫阮烟罗来问罪的,可是皇帝这个样子哪有一点要问罪的样子?皇帝被监斩官一叫,也觉得自己对阮烟罗太过温和,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问道:“阮烟罗,你可知罪?”
“臣女不知。”
阮烟罗立刻就答道。“皇上,烟罗郡主大闹刑场,无论如何都该给一个交代吧。”
监斩官说道。“阮烟罗,你可听见了?”
皇帝说道。“皇上是说我那两个婢女?”
阮烟罗一笑:“臣女这么做是为皇上着想。”
“你分明就是劫法场,还敢狡辩!”
阮烟罗目光一冷,盯着监斩官说道:“大人光急着来跟皇上禀报我带走了那两个丫头的事情,今日刑场的议论,不知道大人有没有一起说给皇上听。”
监斩官一下哑了,那些说京城守卫不力,官官相互,把责任推给小女子的话,他怎么敢对皇帝说出口?“刑场上都说了些什么?”
皇帝问道,语气有些阴沉。这些臣子惯会欺上瞒下,阮烟罗这样说,刑场上必是发生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阮烟罗也不说话,只是笑看着监斩官。监斩官被皇帝阴沉的目光和阮烟罗看似不经意但充满威压的目光压的喘不过气,只好将刑场上众人的议论说了一遍。每说一条,皇帝的脸色就阴沉一分。下令斩了兰月兰星的人是他,如今这些议论竟是显得他见事不明了。阮烟罗等监斩官说完,行了一礼说道:“皇上,斩了这两个婢女是小,让人以为我天曜官员迁怒推责事大,没准还会有损皇上的圣明。而且臣女是当事人,最了解这两个婢子有没有忠心护主,她们实是被冤枉的。”
兰月兰星是不是被冤枉的皇帝一点也不关心,他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因为阮希贤说这样能让阮烟罗回来。如果阮烟罗已经回京,那两个奴婢对他而言怎样都无所谓,可若是因此而有损他的名声,就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了。“朕看这京城的防卫确实不象话了点。”
皇帝沉下脸色,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拿两个小丫鬟去顶罪,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皇帝一怒,下面立刻跪了一地,个个诚惶诚恐。阮烟罗问道:“皇上,那臣女那两个奴婢……”“你只管带回去,朕看谁敢说话!”
监斩官跪在地上只觉得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苦,让斩了那两个小丫头的本来就是皇上啊,可是现在皇上翻脸不认账了,他又不能上赶着去说。说了,只会让自己的脑袋掉的更快。他现在只能当个哑巴,就算这黄连再苦,也只能自己吞下去。偷眼看了一眼阮烟罗,他现在是明白了,皇帝对这个郡主的容忍度超出所有人想象,他根本就不该得罪阮烟罗。阮烟罗得了皇帝的准话,福身盈盈拜下去,谢了皇帝的恩。皇帝冷着脸训斥了大臣们一番,命令他们立刻呈一份整顿京畿防务的方案上来,这才消了一点火气。正想对众人说无事退朝,忽然一个大臣站出来,大声说道:“皇上,臣以为烟罗郡主回到京都一事甚为蹊跷,还需要详查!”
阮烟罗目光一动,皇帝已经沉下脸,说道:“有什么蹊跷?”
皇帝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阴沉,脸色阴暗的如能滴下水来。阮烟罗在他寿宴上的表现他看的一清二楚,如何会不知道阮烟罗被掳走一事别有内情?只是现在他还不想和阮希贤翻脸,所以这件事情自然不想追究,只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就是真的想做什么,也要等到阮烟罗十六岁以后,阮希贤那张牌没有用了再说。到了那个时候,皇帝自然会跟阮家算总账。可是这个没眼色的臣子,竟敢当堂说出这种话来。“烟罗郡主被卫流小儿掳走,又千辛万苦才逃回来,一定受了许多委屈,朕不忍心看烟罗郡主伤心,这件事情容后再议吧。”
皇帝说完,便打算命令退朝,他不想谈这件事情的意思十分明显,这些人不会听不懂。可是让皇帝没想到的是,那臣子竟好像真的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全不顾他的暗示,叩头大声说道:“皇上,那卫汉奸诈狡猾,从他将京城闹的大乱便可看出,他既然将烟罗郡主抓住,就必然会小心看守,臣请问,烟罗郡主这样一个弱女子,究竟是怎么在卫流的严密看守下逃出来的?”
这句话说出来,皇帝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阮烟罗毫发无伤的回京都,这本来就是最大的疑点。皇帝如果不在这里和百官交代个明白,就等于偏袒阮烟罗和敌国交通,这是动摇到国之根本的问题,绝不能有任何怠慢。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阮烟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