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皇帝狠狠的摔了一只茶杯,指着面前好整以暇的男子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今天一早皇帝就上朝了。听了各部主官的统计,才知道昨天晚上竟然有四十多名中下级官员被杀,房屋损毁无数。最严重的是南城下奴营,三千营兵尽数被杀,不仅南楚下奴逃了个精光,就连天曜本国犯了罪被罚做下奴的人也逃了不少。而所有这些都不足以让皇帝震怒,皇帝真正发怒的,是城防军明明追上了南楚一行人,却被南宫凌硬生生的拦住,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跑。这可真是他的好儿子!相比皇帝那张气急败坏的脸,南宫凌的表现可以说得上气定神闲。他垂着眼睛说道:“阮烟罗在他们手里。”
皇帝能拿阮烟罗来威胁他,自然知道阮烟罗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重要。可是皇帝听到之后却更是暴怒,大声骂道:“胡说八道!”
寿宴上阮烟罗对卫流那个小儿的维护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当他是瞎的吗?卫流会劫持阮烟罗?说给鬼听鬼都不信!“老三,别拿那套鬼话来敷衍朕,那分明就是阮烟罗在帮着卫流逃跑,朕不信你看不出来!”
“儿臣的确看得出来。”
“那你还放他们跑!卫流根本不会杀阮烟罗!”
“卫流不会,不代表他的手下不会。”
南宫凌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儿臣不想看见阮烟罗有危险,一丁点也不行。”
“你……”皇帝指着南宫凌的手直颤,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能怎么办?他四个儿子,一个常年不回天曜,一个被他亲口宣告了死亡,只剩下南宫瑾和南宫凌。他年少时以一统天下为己愿,只是天不从人愿,形势交逼,让他不得不半途而废,这个愿望,只能指着他的儿子为他实现。南宫瑾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霸气有余,沉稳不足,他可以当个霸主,却未必是个明君。南宫凌倒是深藏不露,深符君王喜怒不形于色之道,可是这个儿子眼中却又根本没有这个江山。这两个儿子,他始终在观察,在考量,好决定最终把江山交给谁,可是现在南宫凌倒好,为了一个女人,竟将一只猛虎放回了山林。那个卫流,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天曜的大患。皇帝一只手指了半天,收回来重重拍在御书房的桌子上,气极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你私放敌国皇子,那么多人都看到了,你知不知道早朝上多少人在参你?不处置你,朕如何给百官交代?”
南宫凌淡声说道:“那父皇就处置好了。”
“混账!”
皇帝快要被他这个儿子气死了:“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死罪,要放在别人身上,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杀!”
南宫凌终于抬了抬眼睛,但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却并不是害怕,而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儿臣功也不少,以功抵过,总不至于死吧?”
“你……”皇帝再一次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盯着南宫凌半晌,才命令道:“来人,传朕的旨意,凌王南宫凌私放敌国皇子,其罪当诛,念其昔日功劳从宽处罚,当殿杖责军棍两百,罚俸三年,绿柳营由兵部代管,王爵……”皇帝咬了又咬牙,才说道:“王爵暂时保留吧。”
南宫凌长年在外,京中都是南宫瑾的势力,将绿柳营交到兵部,其实就是交到了南宫瑾的手上。可是他既然要在这两个儿子中定下继承人,就不能让两人势力悬殊太大,所以这王爵还是要保留的。南宫凌眉梢微挑,站起身说道:“儿臣谢恩。”
他没有一句求情讨饶的话,更是把皇帝气的够呛,这个儿子为什么就这么不给他面子,但凡他求句情,他都可以顺势再减轻一点处罚。南宫凌的态度让皇帝怒气更盛,他指着御书房旁边守着的侍卫说道:“你们这就带着凌王去行刑,就在金銮殿上打,让百官都看着,也省得他们说朕偏袒儿子。”
堂堂皇子,在金銮殿百官面前挨打,那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听到命令的侍卫胆战心惊,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可是凌王,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啊!可是皇帝还没有说完,又说道:“先把他的功夫给朕封了,打完了再解开!”
以南宫凌的功夫,若是用内力护着,军棍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那叫什么惩罚?根本就是个笑话。既然要封百官的口,就要做的彻底,让他们以后再不能拿这件事情来说话。南宫凌向来是天曜的神话,几乎所有从军的人都对他又是敬仰又是敬畏,大内侍卫也不例外。此时听到皇帝的话,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南宫凌面前。他们想动手又不敢动手,低声叫道:“凌王……”南宫凌倒是很洒脱,他昨天做了那个决定,早就知道要受点苦头,淡声说道:“既然父皇都下旨了,你们就照办吧。”
一个侍卫咬咬牙,在南宫凌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了他的武功。金銮殿上,天曜凌王趴在行刑凳上,当着所有文武百官的面,军棍狠狠的落下来。皇帝特意吩咐了,绝对不准留情,谁敢留情,谁就自己受那两百军棍去。他要堵百官的口,自然要动真格的,百官在这里看着,行刑的军士也不敢做假,每一下都用了死力。棍棒着肉,发出一声一声沉闷地声响,只不过几棍子下来,后背上就见了血。百官看着南宫凌,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各个内心里却是各种情绪都有。有些南宫瑾派系的官员,见到南宫凌受罚,心里当然高兴,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皇帝发出的信号,这江山一定会交在南宫瑾手里,而他们现在跟对了主子,自然也会水涨船高。有些清流们知道南宫凌这些年为天曜做出的贡献,则是微微皱了眉头,一方面为南宫凌做出这种糊涂事痛心,另一方面又觉得这种处罚有些过了。南宫凌做的再错也是皇子,哪能当着百官的面打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