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病了吧。阮烟罗睡着,神智却是清醒的。她听到兰月兰星哭着大叫来人,然后把自己抱到床上,阮老爷几乎是跑着进了房间,平日里那么威严的人,现在却慌乱的让她有点心酸。红叶里里外外的忙碌,不停的催促人去叫医生,满府的丫头小厮不停跑动,合府都乱成了一团。医生来了,诊了脉,开了药,兰月喂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急的她大哭。这丫头,平日里看起来稳重又细心,想不到这么不惊吓,阮烟罗忍不住有点想笑。她什么都知道,只是醒不了。所有人都说阮烟罗是最强悍最冷静的一个人,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是最脆弱最无用的一个人。每次她身边有队友离世,在她报了仇送了葬之后,总要病这么一场。高烧,昏迷,人事不知。不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绝对好不了。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好,阮烟罗叹息着想,古代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技术,如果就这么死了,着实有点冤。阮老爷一天来看她十几次,红叶急的嘴上全是泡,兰月兰星已经守了她三夜,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却还是不肯去睡。阮烟罗心里软软的,她想告诉他们别担心,她没事,他们做的每件事情她都知道。可她就是醒不了,不仅醒不了,反而越来越昏沉,像有一只手重重的把她往下拉。她抗拒不过这力量,终于眼前一黑,沉入彻底的深眠。……“一一,郡主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兰星拉着陆秀一的袖子,快要把他摇成不倒翁。兰月虽然不说话,一双眼睛也紧紧的盯着陆秀一。这些天来,阮府几乎快要把京城的医生全都请遍了,陆秀一年纪太轻,本来根本轮不到他,可是阮烟罗迟迟不醒,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阮希贤几天之内似乎老了二十年,原本保养不错的鬓边竟然已经现了花白,他看着陆秀一疲惫说道:“小女曾经和老夫提过陆公子,她说陆公子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老夫相信小女的判断,所以陆公子有什么,就但说无妨。”
陆秀一面目绷的紧紧的,阮烟罗昏迷不醒,他心中的急迫不下于任何一个人,可恨他却没有一点办法。他哑着嗓子说道:“郡主急痛攻心,悲愤郁结,接连数日思虑过度,又没有好好休息,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其实都是硬撑着,兰香小姐下葬,郡主了了一件心事,之前那些积下的东西便同时反扑,来势汹汹,所以郡主才会突然病倒,而且病势危急。”
阮烟罗进宫之前曾向陆秀一要了好些药物和精巧的小玩意,要做什么事也没有刻意瞒着,也只有陆秀一才能把阮烟罗发病的原因说的这么清楚。“那现在该怎么办?郡主要怎么样才能醒来?”
兰星急急问道。陆秀一的脸色立时刷白,他痛苦内疚的看着兰星,费了好大的劲才说道:“这病全是郡主自己心里的,我也……没有办法。”
“你说什么?”
兰星猛的叫起来:“你的意思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亏郡主还说你是天才,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法子?”
这几天她们为了阮烟罗的病都熬的心力憔悴,现在连陆秀一都这样说,立时就像压倒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兰星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兰星!”
兰月低声喝了一句,嘶哑着嗓子说道:“你以为一一心里好受?”
兰星看着陆秀一内疚到无地自容的样子,忽然一跺脚,转身哭着跑了出去。阮烟罗待她们就像一个大家长,她雍容,冷静,坚韧,自如,跟在她的身边,就像跟着世界上最可靠的人,永远不用担心外界的风雨。她是一个神奇到不可思议的人,只要有她在,就会让人有家的感觉。虽然只跟着阮烟罗不到一个月,可是在兰月兰星心中,她的地位甚至比刚刚逝去的兰香还要重要一点。她们才刚刚失去兰香,不想连这个能给她们家的感觉的人都失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阮希贤沉声问道。他之前请来的医生不论看过如何都会开些药方,可是这些药没有一个能让阮烟罗喝进去的,从陆秀一刚才说的话,还有他绝不逞强去乱开药方,阮希贤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能让阮烟罗如此重视不会是没有理由的。他相信陆秀一的判断,可也因此更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出一点希望。陆秀一摇了摇头,说道:“郡主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这种病……”看了一眼沉沉睡着的阮烟罗,陆秀一低低说道:“只能郡主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