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曾少北的禀报,李翊心口微沉。其实晋帝早就醒过来了,正是因为怀疑兰贵妃行刺他的事情背后另有隐情,所以在李翊的提议下,假装昏迷,让李翊去查清一切。可如今事情还未完全查明,父皇却提前‘醒’来,难道是父皇心中另有打算?想到这里,李翊问曾少北:“除了钦正司,父皇还见了什么人?”
曾少北摇了摇头,道:“一听到皇上醒来的消息,太后与各宫嫔妃都涌进乾清宫看望皇上。而皇上苏醒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到宫外,到时众皇子与百官大臣,也会很快进宫了。”
说到这里,曾少北正色道:“殿下,你说李照会不会趁机混进宫去,正式表明身份?”
李翊敛容想了想,道:“先前我们的人查到,登州有一队人马往京/城而来,想必李翊出城就是为了和他们汇合的。”
“所以短时间内,他不会想进宫,而是会想办法出城与他们汇合。”
曾少北不解:“他为何执意要与城外的人汇合?”
李翊冷嗤道:“李照沽名钓誉,他既然打着贤者的名头回来,自然不会留下把柄,会把戏做足。”
曾少北一时间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李翊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借着父皇遇刺病危为由,回来看望父皇,所以他自是不能突然在京/城内出现,而是要假装成特地从登州赶回来的样子——他要做到毫无破绽,好让大家信服。”
曾少北终于明白过来,一面感叹李照的心机,一面也叹服李翊的观察力。也只有他,才能从这些蛛丝马迹的线索里,找出事情背后的真相。“难怪殿下昨晚要在大理寺闹这么一出了,我原想着,单是为了给史二公子脱身,倒不必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昨晚李翊派人假装成刺客劫狱,临行前还放了一把火。当时,曾少北想,若是为了救出史二公子,单放一把火就足够了,为何李翊还要让他们假扮成刺客去刺杀秦珩一家。后来他想,李翊或许是想利用此招,让秦珩以为是李照派人来杀他灭口,从而让秦珩开口,招出李照的事来。可如今看来,李翊此举的目的,远不止他想到的这些。果然,李翊冷声道:“李照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想重现当年他东宫太子的辉煌,所以他绝不会想灰溜溜的进宫见父皇的,他要以贤者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让大家以为他是天命所归。”
如果他悄悄进宫见父皇,此举风险极高,万一父皇还是不承认他,他就会再像之前一样,被悄无声息的送走。所以这一次,他是破釜沉舟而来,要做就做得轰轰烈烈,就像他造的势一样,以救世贤者的身份出现,逼得父皇不得不承认他……可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叛乱的行径。曾少北了悟道:“所以殿下借着此次行刺,是要先入为主的给他冠上叛党贼子的身份,让大家看清他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不论后面李照做什么,如何为自己造势,都会令人质疑他的动机,从而令他陷入被动的局面。眸光冷寒,隐隐有杀气翻腾,李翊沉声道:“不止如此,本王更要给全天下一个抓捕他的正当理由—那怕将来父皇想保他,都不可能!”
从上次父皇要包庇秦珩一事,李翊已明白过来,父皇终究是铭怀着当年李照割肉救父的感情,对他存着一份宽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父皇是不会处置他的。曾少北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尔后绕到他背后,好奇道:“殿下,你是不是把尾巴藏起来了?”
——真是只千年老狐狸啊!李翊剜了他一眼,吩咐道:“阿晚病了,本王要照顾她,接下来的事情,你替我盯紧了。”
说罢,就出门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回到自己的屋子时,陆晚还在睡觉,但明显比之前睡得安稳了许多。李翊怕吵醒她,靠坐在她身边,一边守着她一边闭目养神……天色渐渐暗下去,屋子里暗下来,下人进来点上灯,李翊伸手摸了摸陆晚的额头,额头已经不烫了,但是出了很多汗。李翊让下人绞了湿帕子进来,给陆晚擦汗。刚擦完额头,陆晚醒了过来。“殿下?”
“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有没有好一点?”
陆晚虚弱的笑了笑,道:“殿下,我想洗个澡。”
她不止额头冒汗,身上的衣裳也湿了,黏湿湿的,很不舒服。李翊立刻命仆妇们烧水送进后面的耳房。刚巧这时,秋落也来了,给陆晚带来了换洗的衣物,当即伺候陆晚进耳房沐浴更衣。“姑娘,你身子还好吗?大家都很担心你……”陆晚泡进热水里,洗去身上黏湿的汗,感觉舒服了很多。“我没事,只是没睡好,府里一切都好吗?阿晞有没有出去?”
秋落一面替她擦拭身子,一面答道:“府里一切都好,小公子除了上次和我一起来见殿下,其他时候都乖乖呆在家里,姑娘不用担心。”
闻言,陆晚不由放下心来。沐浴好,陆晚穿好衣裳正要出去,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她听到长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殿下,她一直闹着要见您,您……要不要去见她一面?”
陆晚脚步顿下,却久久没有听到李翊的回答声,不由好奇长栾嘴里的他是谁?就在她疑惑不解时,秋落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姑娘,我方才进来时,听到外面的人说,大理寺在抓罗衡时,在罗衡的院子里找到了邓娘子……”陆晚眸光一紧,终是明白李翊为何迟迟没有开口了。邓氏之前带着女儿离开京/城回去西北,却在半路出事失踪,如今看来,她根本是有预谋的逃走。而邓清妤明明知道罗衡是李翊的死对头,她偏偏要与他们为伍,陆晚却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思忖间,秋落对她又道:“姑娘,这次抓到邓氏时,她的女儿却没有在身边,听闻长栾带人四处找过,都没有找到,而问了邓氏,她也一直不肯说……”听到这里,陆晚心口莫名一跳,继而‘咯噔’一声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