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见到了秋落。此时,秋落因连日的赶路,人已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子都凹进去了。“秋落,你怎么在这里?”
陆晚以为自己病花了眼,不敢相信的怔怔看着她。秋落生怕她会再赶自己走,郑重在她面前跪下。“姑娘,我从驮马镇那里开始,就跟着你们,我不放心你和兰草她们……”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陆晚,如今看着秋落,心里酸涩又开心,更感激她对自己的心意。情绪激动下,她嘴唇翕动几下,却不知要开口说什么。秋落以为她还记着上次的事,红着眼睛道:“姑娘,这一次不是殿下派我来的,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求你不要再赶我走……”说罢,坚韧如她,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她一哭,陆晚的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她拉着秋落的手,一边流泪一边笑道:“我不会再赶你走了……以后,你都要好好留在我身边。”
那怕是李翊派她来的,她也不会让她走了。大病一场,陆晚也如大梦了一场。感觉生命走到尽头时,无数的身影在她面前走过,可她最想去拉住的,却是李翊的手。而当她想将弟弟托孤时,也只想到了他。不知何时开始,这个男人,已悄悄地走进了她的心里……有了钱大夫的诊治,陆晚的病很快就有了好转,休养了两日,她实在挂心阿晞,在能喝下小半碗米粥后,就让于二往前继续赶路。于二虽然担心她刚刚脱险,不宜赶路,但想到此处的沙匪厉害,确实不宜久留,就带着商队继续往前走,只是降下速度,让马车走得慢一些,方便陆晚休养。秋落得知陆晚的担心后,劝她道:“姑娘放心,殿下身边的樊先生,从去年秋季开始,就替殿下在处理西北的事务,对此地很熟悉,到时我们可以请他出面帮忙——若人真是在燕州被抓的,就一定能找得到。”
听了秋落的话,陆晚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为了转移她的注意,让她能放轻松些,秋落还与她谈起了她离开后,京/城乃至镇国公府发生的一些事情。“……姑娘走后,镇国公府将你的消息瞒下了,只说姑娘去了痷堂清修,却趁机……”“趁机如何?”
见秋落吞吞吐吐的,陆晚心里大概猜到了,不由冷冷问道。“她们趁机逼聂湛休弃史家姑娘,腾出正妻之位,还让聂湛给陆家四公子在禁军里寻了个中郎将的职位。”
中郎将却是禁军头领的辅佐近侍官,看来,这个聂湛还真是铁了心要娶她啊,竟将这样紧要的官职,给了那个一事无成的禽兽。“难道史家就这么看着自家女儿被休?”
那怕聂湛想这样做,可史家岂会答应,何况中间还夹着一个李睿,聂湛总得给李睿几分面子的。秋落摇了摇头:“这些我倒不知道了……”陆晚想起一路上几次碰到镇国公府的人在搜寻她,原来大长公主打的是这个主意。幸而自己逃了出来,若是留在陆家,她今日只怕就被绑着送到将軍府上去了……陆晚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她问秋落:“殿下与陆佑宁为什么突然就取消了婚约?”
秋落将书信一事,以及大长公主为了陆佑宁,搬出了当年陆云岫替大晋和亲一事都说了出来。陆晚听后,迟疑地看向秋落,却没有将心里的怀疑问出口。秋落却猜到了,道:“拿信向皇上告密之人,不是殿下,也不是睿王,是睿王身边的那个罗先生。”
闻言,陆晚大吃一惊,心里的疑团越深。“他不是睿王的人吗?为什么这么做?”
此举虽然可以拆散陆佑宁与李翊的亲事,但对李睿的名声也有很大的影响。况且,自她与睿王退亲后,陆家与睿王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那怕他拆散李翊与陆佑宁,大长公主与镇国公府也不会支持他了。所以怎么想,罗衡这样做都得不偿失,更不像是他那种老谋深算的人会做的事。秋落道:“他是瞒着睿王做的,最后将所有的罪名都踢到了睿王身边的另一个谋士徐志身上,而不等李睿去审问徐志,他已自尽在自己家里了……”谁下的手,不言而喻!陆晚眉头紧紧蹙紧,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问秋落:“殿下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事,还是后面才发现的?”
想到那日下聘时李翊的异常举动,陆晚直觉,此事与他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干系。秋落如实道:“罗衡将信夹在睿王的折子里送进宫的事,殿下是知道的,但殿下没有阻拦。”
陆晚瞬间恍悟过来。难怪那日长街上突然就出现了马车相撞,还堵住了路口,原来李翊是在等晋帝看到罗衡递进去的信后,来取消他与陆佑宁的婚约。“姑娘,殿下怀疑那个罗衡背后另有其主,所以后面徐志之死,殿下并没有戳穿,以免打草惊蛇!”
这一点,却与陆晚想到一块去了。她也想到了,罗衡真正的主子并不是李睿,李睿只怕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想到罗衡的城府和手段,陆晚手心不觉沁出汗来。谁人这么厉害,竟使唤得动罗衡,还敢将李睿当做棋子?而此人借书信一事,毁了李翊与陆家的婚约,又让睿王丢了面子,同时挫伤两人,真是好手段!陆晚不免为李翊担心起来……又过了四五日,她休养得差不多了,商队加快行程,一行人终于在七日后到达了边陲之城——燕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