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听香榭里的气氛变得没有那么冷硬了,再加上云州知府在中间调和,一时间气氛变得融洽起来。当然除了千城诀和千不离都冷着一张脸之外。凤琉裳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心神都凝注在他们叔侄身上,她很想把眼前这诡谲的局面打破,可是她又不能这么做。她现在就是与千不离相认,也不能改变千城诀失忆的事实。“以沈公子所说,这次王爷攻打屠龙阁的所有粮草都由沈家提供了?”
云州知府见面前的沈家公子如此大方,心里狂喜,为了更放心又问了一句。千城诀点了点头,唇角微勾,也露出一抹笑容。凤琉裳看着他笑,却觉得渗人。“不但是粮草,在下还会提供一百匹优良战马,全是来自番国千里骏。”
千城诀目光转向千不离,似是期待一般,“在下只望王爷可以旗开得胜,给我大周百姓创造一个安稳的环境。”
千不离看着眼前戴面具的男子,他眸子是烟金色的,这与千城诀一样。看着他的眸子,甚至让他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分明又不是千城诀,千城诀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他刚才看到他眸色的时候也感觉奇怪,甚至觉得眼前的男子是千城诀所扮,但是一看清他冰冷的神色,他一下子打消了心中的念头。这人绝对不是千城诀!他很肯定。烟金色的眸子虽然奇特,但是也不是只有千城诀才会有。他淡淡一扬唇道:“有沈公子的相助,本王对这一战很有信心。”
见千不离是完全相信了千城诀,凤琉裳心里不禁暗暗着急,可是她又不能揭破这一切。她端起茶杯,本来是想要饮口茶水平复一下心绪,不想她太过出神,手一滑,那茶杯便掉了下去。“啪”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应声而碎。凤琉裳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千城诀眸色微微一变,见她弯腰就去捡拾碎片,急忙拦住道:“别动,会割破手的。”
听得出来他是真心关切自己,凤琉裳没有坚持,她抬起眸子,却一下子撞进了一双震惊的眸子里,千不离正惊讶和疑惑的看着她。从她一进来,千不离的目光就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可是现在他却突然这么死死的盯着自己,凤琉裳知道,是自己那一声惊呼引起了他的怀疑。然而自己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她急忙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千城诀,轻轻摇了摇头,千城诀也注意到了千不离的眼神和神色,瞬间明白过来。他伸手轻拢了一下凤琉裳垂落在外面的发丝,柔声道:“夫人,你身子向来弱,坐久了不好,不如你先让人送你回去吧。”
凤琉裳点了点头,起身离开。“等一下。”
原本就是极为紧张,一听到千不离开口拦阻,凤琉裳心猛然一颤,莫不是他已经认出了她?她没有回头,千城诀却冷冷的看着千不离,道:“王爷何意?为何拦着在下夫人?”
“本王只是好奇,为何夫人遮着面?”
千不离心里发颤,他一直没有注意这位沈夫人,可是刚才她突然惊呼一声,那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是那么的让他魂牵梦萦。他刚才就差点叫出“阿裳”两个字了。千城诀声音不悦:“她是在下的夫人,在下自然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
这话说得直白,但是却很合理。云州知府急忙打圆场:“听闻沈公子与夫人伉俪情深,果然传言不虚。”
他这话既是捧了千城诀,也是告诉千不离,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私事。千不离微微一怔,想着这女子怎么可能是阿裳,便道:“是本王想多了,对不住了。”
千城诀微哼了一声。见千不离竟然没有追究下去,凤琉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不再迟疑,直接开门出去了。外面自然有屠龙阁的弟子送她回宅子,千城诀倒并不担心这个,他心里只是很不高兴刚才千不离的举动,他看凤琉裳的眼神分明是激动的,似是认出了她。他问过凤琉裳关于她和千不离的事情,凤琉裳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现在他却敢肯定,千不离和凤琉裳关系非同一般。这让他极度不悦。凤琉裳走了,他也没有兴趣再留下来和他们说话了,便随便说了几句,开口告辞。“明日我就会派人把东西都运到府衙,至于那百匹千里骏,三日后也会送到。”
“那就多谢沈公子了。”
千不离声音淡淡,听不出他有多少感激之情。云州知府怕千城诀脸上不好看,急忙道:“这一次王爷攻下屠龙阁,沈公子是立了大功了。”
“大功不敢居,只是微尽薄力。”
千城诀冷淡一笑,“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云州知府和千不离,千不离倒是无所谓,云州知府的脸上不太好看。“这沈公子的眸子颜色倒是奇特,他是什么来历?”
心里依然是有点怀疑,千不离问了一句,只是表情淡漠。云州知府道:“听说这沈家男人个个痴情,当年沈家老爷就是喜欢上了一个番国的女子,不顾家族反对娶为正妻,那女子因为是番国的,所以眸子特异,这沈公子就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原来如此,千不离不屑的一笑,端起杯子,神色漫不经心的道:“看得出来,这沈公子对他的夫人也是情深意重。”
云州知府忙应道:“他沈家人向来如此,若是他今天不带夫人来,下官还有点怀疑他的诚意呢,据说这沈公子到哪都带着夫人,两人从不相离。”
千不离点了点头,微凝的眉头舒展开来,心头的那点疑惑也淡了。回到宅子里,凤琉裳便一直很不安的等着千城诀,待看到他脸色沉沉的走进来,她更加不安了。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冰冷的神色,带着极度的不悦,冷冷的盯视着凤琉裳疑惑不安的脸。“你刚才是不是很遗撼千不离没有认出你来?”
凤琉裳咬唇,目光直视回去,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很害怕他认出我?”
“为什么?”
千城诀冷笑一声,明显的不信,“你以为本尊看不出来你与他关系非同一般?”
凤琉裳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怕千不离认出她,完全是为了千城诀,可是千城诀却在质问她,她又如何答?她转过脸去,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今天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你真的要助他攻打屠龙阁?”
千城诀讽刺一笑:“你觉得有这个可能么?”
凤琉裳心里一沉,又问:“那幅地图有问题?”
千城诀微哼了一声,没再解释,只是道:“你最好还是不要那么好奇的好,我今天带你去,也不过是为了装得更像那沈公子罢了。”
他声音微顿,似是冷笑嘲讽,“你今天表现的倒是不错,看来你还是挺识相的。”
凤琉裳咬唇,一个字不再说,她想知道的千城诀不会告诉她,而真相她又不能说,现在她唯有保持沉默。本来以为千城诀还会在云州城停留,不想他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离开那宅子,凤琉裳当然和他一起。两人坐在马车里相对沉默,千城诀目光每次一触及她的面容,便觉得心中不甘,而凤琉裳则是心中忧虑,害怕千不离真的攻上屠龙阁,害怕真的看到他们叔侄生死相争。她抬头看向千城诀,而千城诀也恰好凝目过来,两人目光相撞,都微微一愣。凤琉裳轻咬着唇,小心翼翼的问:“你打算如何应对朝廷的大军?”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本尊送他们物资送他们马匹,本尊这是支持他们进攻呢!”
千城诀语气讽刺冰冷。凤琉裳咬唇,缓慢的道:“你是觉得屠龙阁一定能胜吧?”
千城诀不再说话,只是唇角微勾,他什么意思十分明显。“你太自以为是了,大周朝屹立几百年,一个小小的屠龙阁怎么可能推翻?”
凤琉裳也语气微扬,带着讽意,既然她直说没用,那只有用别的法子。“你在小看本尊么?”
千城诀不屑的一挑眉,神情狂妄,“只要你跟在本尊身边,本尊一定让你一同看着这大周在本尊手里覆灭。”
凤琉裳心里一沉,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现在的千城诀,根本不是她能影响和改变的,除非她让他恢复记忆。然而这又何其艰难!“停车!”
突然间千城诀冷喝一声,随着声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她诧异的看过去,千城诀却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腕,不容分说的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凤琉裳惊呼一声,千城诀已经拉着她下了马车。马车外,冷风呼啸,凤琉裳不禁缩了缩脖子,这里已经离屠龙阁不远了,千城诀难不成要带她回去云州城,可是就算是回去,也不用下马车吧!“牵马来!”
千城诀对一个弟子吩咐,那弟子很快便牵了一匹马过来,凤琉裳还在乱想,突然间只觉得腰上一紧,身子一轻,已经被千城诀揽着骑上了马背上。坐在他身前,被他双臂环着,凤琉裳心里又惊又不安,问道:“骑马去?”
千城诀却不答她,只是一夹马腹,马蹄飞扬,他们立即便奔出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