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琉裳十分诧异的抬目看向夜霓裳,一瞬间没能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这是九尾凤钗,非皇后和太后不能佩戴,然而夜霓裳却要赐给她。是夜霓裳真忘了规矩,还是要故意为难她?心念一转,凤琉裳便已经能想像到,若是她接受了这赏赐,只怕她今天就出不去这皇宫了。心里寒意涌起,凤琉裳只觉得夜霓裳处处用心险恶,然而这个法子却似乎有点太过露骨了,难不成夜霓裳以为她会上这个当?心里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是不管如何,当下最重要的是要挡了这赏赐。既然夜霓裳如此直白的为难她,那她也同样回击。起身盈盈一礼,凤琉裳语气不安的道:“娘娘,这凤钗赐给民女逾制了,民女不敢接受。”
“倒是本宫忘了规矩了,这九尾的凤钗确实不适合你佩戴。”
夜霓裳听凤琉裳直指她失仪,面上神情却不变,反而很淡定的道,“夜婷,把凤钗收起来吧。”
居然这么容易就把事情揭过去了?凤琉裳心里疑惑,她很确定若是她刚才接受了凤钗,自己肯定会因为这个凤钗而大祸临头,然而夜霓裳这么容易就放弃了,真是让她有点预想不到。“凤小姐,本宫听说你父母俱都不在了,你如今在圣京唯一的亲人也去世了,是不是呢?”
凤琉裳还在思索关于凤钗之事,忽听夜霓裳又转移了话题,急忙回道:“娘娘所言不差。”
“你一个女孩子一人独居京都倒是可怜,本宫这里有一个人倒是你的故人。”
夜霓裳微叹了一声,神情怜悯,然而眸中光芒却是莫测,似是试探。凤琉裳心念一转,便知她所说的故人是谁,心里不禁一沉,夜霓裳这时候突然跟她提起傅惊鸿是什么意思?“不知娘娘说的是谁?”
夜霓裳轻轻一笑,也不说话,只是向夜婷使了一个眼色,夜婷当即退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便听到环佩之声,凤琉裳顺声看去,见帘子一掀,一个宫装美人便走了进来。她穿着榴色衣裙,腰系如意纹宫绦,如墨发丝挽成风流别致的流云髻,乌发间缀珠簪玉,衬得她原本就娇丽的一张小脸华艳非常。凤琉裳只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傅惊鸿这身打扮可见夜霓裳对她很好,可是夜霓裳叫傅惊鸿盛妆而出是为了什么?傅惊鸿进来,目光不斜不睨,只是缓步上前,面上露着感激的笑容,向夜霓裳行礼。“臣女傅惊鸿见过太后娘娘。”
“平身吧。”
夜霓裳满意的看着她笑了笑,目光又转向凤琉裳,笑问,“凤小姐可识得傅小姐?”
凤琉裳心里疑惑,面上淡然道:“自然是识得的。”
夜霓裳微微一笑道:“本宫听说你们是至亲的表姐妹,不过你这表姐如今也可怜,被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本宫是看她处处周全,懂事知礼,便留她在身边了,以后你们姐妹俩也可以多多相处相处。”
凤琉裳心底冷笑,这夜霓裳分明清楚她和傅惊鸿之间的过节,却只字不提,还说傅惊鸿可怜,有礼节,要她们多相处,她若是拒绝,反显得她无情刻薄。“娘娘吩咐,琉裳莫敢不从。”
听凤琉裳恭敬应道,夜霓裳眸色却幽深了几分。“好了,你们都坐吧,陪本宫喝茶聊天。”
傅惊鸿似是什么都忘却了,笑眯眯的走到凤琉裳身边坐下,还伸手扯起凤琉裳的衣袖,赞叹道:“表妹这身衣服真是精致。”
拉扯之间,她已经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放进了凤琉裳的袖子里,而后又向夜霓裳使了一个眼色。对于她的小动作,凤琉裳似是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微笑着也伸手抚了抚傅惊鸿的衣裙,淡淡笑道:“表姐这件才是真好看,这刺绣真是精美的很,不愧是宫中绣娘所绣。”
两人客套着,似是十分亲密,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矛盾一般。刚饮了半盏茶,夜婷突然从外面进来,面色慌急,她快步走到夜霓裳的凤座前便跪了下来。“娘娘,不好了!”
“有什么事这么惊慌,本宫这里还有客人呢,一点儿规矩也不懂!”
夜霓裳冷斥夜婷,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向凤琉裳身上掠来。傅惊鸿坐在那里微笑的端着茶杯,目光里光芒隐现,她知道身边的凤琉裳也很淡然自若,可是很快她就要倒霉了。心里想像着凤琉裳待会要倒霉的样子,傅惊鸿只觉得有点迫不及待。“奴婢该死,只是娘娘真的出事了,刚才奴婢把那玉凤钗收了起来,可是现在却发现它不见了!”
听着夜婷惊慌失措的话,凤琉裳眉头微凝,那玉凤钗果然不简单,这会子就不见了。“什么?”
夜霓裳大惊失色,似是十分恼怒焦急,“那可是先皇赐给本宫的,是先皇留给本宫的念想,绝对不能丢了,你快去给本宫找出来!”
刚才还要随意的赏给自己,这会子就成了先皇之赐了,凤琉裳只觉得她们这场戏做得可笑,漏洞百出。然而,就算是这样处处都是漏洞的戏,她们也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不过可惜,她是不会如她们的愿的。看了一眼目露得意的傅惊鸿,凤琉裳起身,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娘娘,民女知道那玉凤钗在那里。”
她这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一说出来,登时让夜霓裳三人变了脸色。这话怎么可以由凤琉裳说出来?明明应该是由傅惊鸿说,然后再指向凤琉裳才对,怎么倒是凤琉裳抢先说了出来?夜霓裳心里惊讶,不由问道:“在哪?”
凤琉裳哪管她们三人是何样心思,她只要自保罢了,她脆声道:“刚才民女在与表姐说话之时,民女就不小心看到表姐袖中有东西一闪,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玉凤钗吧。”
居然一下子反了过来,原本她们商定的是让傅惊鸿冤枉凤琉裳,现在倒是凤琉裳指认了傅惊鸿,只是那玉凤钗傅惊鸿明明记得她放进凤琉裳的袖子里了,为何她会这样说?想着以前次次被凤琉裳反击,傅惊鸿心里极度不安,她慌忙站了起来道:“娘娘明鉴,表妹这实在是冤枉臣女啊,臣女怎么可能偷盗娘娘的玉凤钗。”
她是记得真真切切把玉凤钗放进凤琉裳身上了,等下一搜便知分晓!夜霓裳点了点头,疑惑的看向凤琉裳,道:“凤小姐你真的看到玉凤钗在傅小姐身上了吗?莫不是看错了吧?傅小姐为人知礼懂事,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凤琉裳心底冷笑,她们都以为她今天入了宫就可以任人摆布,可惜她都以为错了。“民女没有看错,娘娘若是不信,一搜便知。”
听到这话,傅惊鸿越发心头不安,可是她还是相信自己,咬着唇道:“表妹如此冤枉我是为何故?既然表妹一定要这样说,那就请娘娘来搜一搜吧,不过惊鸿也不服,既然要搜我也要搜一搜表妹才行!”
“可以,不如就先搜我吧。”
凤琉裳微微浅笑,似是根本不紧张。见她如此,傅惊鸿三人越发觉得可疑,夜霓裳给夜婷一使眼色,夜婷走到凤琉裳面前道了一声“得罪”便伸手在凤琉裳身上搜摸起来。夜霓裳和傅惊鸿都十分期待的看着夜婷,然而夜婷却让她们失望了,她搜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搜到,却不死心,搜过的地方,又摸了起来。“夜姑姑是要搜检三遍才能确认么?”
听到凤琉裳讽刺的话语,夜婷脸色一变,不由得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凤琉裳不给她丝毫机会,只是笑道:“既然姑姑搜过琉裳了,那就搜一搜表姐吧。”
傅惊鸿见夜婷在凤琉裳身上什么也没有搜到,心里不禁惊慌,想着刚才她从容指认自己的样子,越发觉得心里乱了起来。见夜婷朝自己走过来,傅惊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却只听“丁玲”一声,便有一个东西从她的身上掉了出来。傅惊鸿吓了一跳,向地上看去,却赫然看到那玉凤钗掉落在地上,上面圆润硕大的明珠似是泛着刺目的光芒!“怎么会?”
傅惊鸿失声尖叫起来,凤琉裳只是淡淡笑看着她,目光露着嘲讽。她心里对傅惊鸿一直戒备着,如何能让她在自己身上动手脚,她能悄无声息的把凤钗放进她的袖中,她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而且傅惊鸿心中兴奋期待又十分自得,更是发觉不了她的动作。夜霓裳皱眉看了看凤琉裳,她刚才也一心认定凤钗是在她身上,可是现在却从傅惊鸿身上掉出来了,足见凤琉裳早察觉了一切,所以才会把凤钗放到了傅惊鸿的身上。原本以为最简单的计谋就可以算计到她,却不想凤琉裳却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瞬间,她的心思又重了几分。“不是我,我没有偷盗凤钗,明明是你,凤琉裳一定是你把凤钗偷了又放在我身上的,对不对?”
傅惊鸿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凤钗为何会在自己身上,恼怒之下,不禁大声骂了出来。凤琉裳对着她摇了摇头,却不再理她,而是转身面对夜霓裳,似是无奈道:“这凤钗对娘娘来说寓意深重,然而表姐却偷了它,她虽然是民女的表姐,但是民女也不敢替她求情,请娘娘裁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