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宫,重明殿。景康帝刚见过闲王千城诀,此时正感觉烦闷,这一个月来他时常感觉身体不适,心中躁闷,所以对于皇室王爵王孙的动静十分敏感多疑。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把他心头的那个“疙瘩”废太子千不离以及连带着闲王千城诀,一起召进了皇宫居住。对千城诀景康帝原本并没有多大的疑心,千城诀只有一个闲王的封号,景元帝在世之时也没有给他半点皇子权势,而他又向来只爱游山玩水,不被皇室诸人放在眼里,所以连景康帝本人也当他是空气一般。可是他却在千不离幽禁结束之时要求带他出宫治病,这一点,却让景康帝瞬间对他有了疑心。在景元帝在位之时,景元帝的诸皇子们都知道景元帝实际上还是很忌讳千不离的,毕竟他是原本的太子,所以连带着景康帝也对千不离存了戒心,这一点戒心在景康帝登位之后,越发的重了,所以对于接近千不离的人,他都不会掉以轻心,千城诀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他频频注目,甚至如今被拘住在皇宫的凌云阁里。这时一个小太监弯腰进殿,行礼道:“启禀皇上,贾总管求见。”
景康帝微微皱眉,但是还是道:“叫他进来。”
小太监出去,很快便有一个中年太监走了进来,他有一双让人看着极其精明的尖细眸子,微露精光。不过此时他手里提着食盒,却是低眉顺眼走上来,恭敬向景康帝行礼。“奴才贾信,叩见皇上。”
景康帝神色冷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微“嗯”了一声,又问:“皇后叫你来的?”
“是,皇后叫奴才给皇上送来冰糖燕窝炖雪蛤,说是皇上最近劳心费神,要滋补一下。”
贾信说着,便把食盒打开,把那燕窝端到了龙案前,恭敬的放下。他尖细的眸子,在看到景康帝案前的空白诏书之时,微闪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湮灭。景康帝并没有直接去动那盅燕窝,只是看了一眼,伸指揉了揉眉心。贾信见状,立即倒了一盏茶递上去。见景康帝饮了一口茶也并没有动燕窝,贾信目光里似是显出一丝失望之色来,但是皇帝不喝,他也不能强迫,最终还是躬身告退了。贾信一走,便有一个面色冷沉的侍卫快步走了进来,他欲要行礼,景康帝却是有点急切的道:“免了,流风,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侍卫流风上前,把手中的东西递到了景康帝面前。景康帝看着手中的东西,半晌,他终于抬目,不过此时他目中已经蕴起了一层浓雾。流风不敢看景康帝,只是垂头低声道:“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理?”
“贱人!”
景康帝一拳击在桌上,神色狰狞,眸中翻腾着纠缠不清的浓雾,那神情似是要毁天灭地。流风担忧的看着眼前似要狂怒的男人,想要开口,却见景康帝突然抓过旁边空白的诏书。带着强硬压制的怒气,景康帝很快写好诏书。流风抬目看去,只见上面墨迹深刻,力透纸背,似是带着滔天怒意一般,而上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心神一颤。“皇上,您真的这样打算?”
流风的语气有点迟疑,他总觉得这样做,会有点不妥。景康帝却把诏书一合,抛给他:“这诏书先由你保管,等朕旨意!”
“是,流风明白!”
流风把诏书折好放进怀中,恭敬应声。似是越想越怒,景康帝猛然起身,也不再交待什么,大步快速的走出了重明殿,流风站在那里,眉头凝起,心头泛起莫名的不安来。傅府,清苑。今天从济世堂回来的早,凤琉裳一回来便开始写药方。这段时间在傅府的日子很安静,她虽然没有放松警惕,但是却把心思全部用在了新药研究的事情上,几天时间,倒得新制出一副汤药来。她叫甘草按照她的方子煎药,甘草煎好之后把药端了过来,放在桌上。看着桌上碗中汤药渐凉,凤琉裳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管是什么汤药,时间长了放凉了药性总归是要变差的,而此时她的心情也跟着渐凉的汤药变差了。“小姐,你老盯着这药做什么?这药到底是给谁喝的?”
甘草见自家小姐表情奇怪,而且也不动药碗,忍不住问了一句。凤琉裳叹了一口气,郁闷的道:“这药是打算给临安王喝的,是对症他白发。”
“临安王现在又不在这里,小姐你煎了也没有用啊。”
甘草更是不解。眨了一下眸子,凤琉裳看着甘草,不确定的问:“你说可不可以这样送到临安王那里给他服用?”
“不可以吧。”
甘草皱眉,“小姐不是说最近临安王都在皇宫吗?小姐打算怎么送?而且这药送进去,只怕不是洒了也凉透了。”
听完甘草的话,凤琉裳更是哀叹一声,甘草说的都很对,而这些问题她之前也有想过,但是她依然不死心,她好不容易研制出来的,就算是真的没有效果,她也想让千不离试试。千不离是她的病人,他不能完全好起来,就是她身为医者无法解除的一个心结。她真的很懊恼啊。“若是小姐能进皇宫或者临安王能来咱们这里就行了。”
甘草随口嘟嚷了一句,却让凤琉裳心中一动。她挥了挥手:“好了,把这药撤下去吧,我进里面看书,你和月儿不要进来打扰我。”
说完,她便拿着医书进内室去了。一进内室,便叫了飞羽出来。飞羽站在那里,见凤琉裳的一直盯着自己,目光直勾勾的,似是在思量什么,而且她还一直不说话,他不禁觉得心里发毛。“小姐,你想干什么你就直说,你这样看着我,我冷汗都出来了!”
凤琉裳目光一转,泛起灵动狡黠的光,扬眉一笑道:“飞羽,你的轻功很不错吧?”
“小姐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么?”
飞羽不屑的道,目露得意,除了千城诀,他不觉得自己的轻功比谁差,连夜羽都不敢说比他强。凤琉裳满意的点了点头,眨眨眼睛,神色期待的看着他,问道:“如果你夜闯皇宫,应该是没有什么压力吧?”
“完全没有!”
飞羽利落的道。“那再带一个人呢?”
“呃……这个嘛,应该也没有问题。”
飞羽想了一下,又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凤琉裳,“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让我带着你夜闯皇宫吧?”
在看到凤琉裳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后,飞羽觉得,他好像再一次的被算计了。他试图劝说凤琉裳。“小姐,你是担心王爷吧?你要是真的担心,我可以帮你去看看,没有必要你要亲自去吧?而且你是不知道,皇宫其实比你想像的还要大,到了晚上,还有很多的皇城侍卫巡逻,我倒是没事,我就怕到时候小姐你出事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是飞羽却发现,他说的话好像凤琉裳压根没有听到。“你不是说应该没有问题嘛,本小姐可是很相信你的,也很看好你,就这样吧,今天晚上掌灯时分我们就出发。”
凤琉裳一本正经的问一脸黑线的飞羽,“你说我要不要穿夜行衣,我总是一身素裙,是不是在晚上太招眼了?”
“小姐!”
飞羽受不了,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凤琉裳一挑眉,盯着他道:“怎么了,你轻功不行么?不会连夜羽也比不上吧,他现在应该是跟着闲王在宫里的吧?他能在皇宫自由出入,你为什么不行?”
“谁说我不行了?”
飞羽磨牙,瞪着凤琉裳,“夜羽的轻功还不如我呢!”
“那不就得了,掌灯时分出发,就这么定了。”
凤琉裳嫣然一笑,一副我很相信你的模样,气得飞羽直想吐血。夜晚,从凌云阁的窗子向外看去,会让人有一种星辰触手可及的感觉。凌云阁应该是皇宫最高的所在,是一个观赏皇宫风光的极好所在,只不过这里地处偏僻,所以一般人很少来,也正是因为它偏僻所以景康帝才让自己住在这里。对于这一点,千城诀十分的清楚,他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抱怨什么。而且偏僻也有它的好处,至少可以避免有人来打扰,只是此时站在窗边看那夜空中的明亮辉然的星辰,让他不禁想到一双如同这星辰一般静然澄澈的眸子,而这个眸子的主人,微微有点牵动他的心弦。“夜羽,要不然你今天晚上探一探傅太医府上?本王担心琉裳,她在傅府步步惊心,日子艰难,本王有点不安。”
身后传来夜羽冷静淡淡的声音:“王爷何必担心?不说凤小姐自有自保之法,她身边还有飞羽呢。”
千城诀无奈的微微弯唇,他的担心确实是有点多余了,凤琉裳虽处于险境之中,但是以她的聪慧,她怎么可能轻易有事?以前不都是次次化险为夷了么!她何曾真的让他担忧过什么?只是说起来,他们也有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或许他并不是担忧,而只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作怪。轻轻的摇了摇头,千城诀暗自想,他不能再皇宫继续待下去了,明天总要去跟皇帝请求,出宫一趟,去见她一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