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他穿越竹林毫无滞碍,自然是许老三或者许家老祖提前打开了竹林里的大阵。今番不知何故,或许是要考一考他的阵道?才进入竹林中,身周雾气浓郁,半丈外即不可见人;竹枝摇曳好似婆娑鬼影,显得诡异而神秘。整个人轻飘飘的有如醉酒般,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了。如今他的阵道已趋近大成,破开这座法阵并不太难。不过他懒得费神,加上又是新女婿头回“上门”,若将岳家的护山大阵给破个精光,他自己是痛快了,许家的面子可就不大好看。周星辰神识进入河图中,与归元道人交代了两句。归元自河图中飞出,略看了两眼就诧异道:“区区一座五凤迷元阵,还是残阵,不至于你破不开它啊?以你的阵道造诣不应该啊。”
周星辰笑道:“并非破不开它,而是破不得。你只教我如何走出去便是了,最好莫要伤及此阵的阵力。”
归元迷惑地摇摇头,嘟囔道:“五凤者,五方神鸟也。何以区分五凤?羽色不同耳。其中又以赤凤为首,赤凤即为此阵的阵灵。你只须设法将那头赤凤阵灵给迷倒了,自家再化作它的模样,其余四凤见了自然会放开阵力让出道来。”
“那头赤凤何在?”
周星辰懒洋洋问道。归元道人这才知道他是懒病发作了,无奈伸手指当空一划,他眼前就现出一棵青竹来,一头神鸟雄踞其上,鸡头蛇颈,披一身火红的羽毛,长长的尾羽上赫然有许多细微的火焰在不住地跳跃。这自然不是真正的上古神鸟赤凤,而是五凤迷元阵的阵力与布阵者留下的火灵力所化,故而整只大鸟都是镜花水月一般,虚虚浮浮的似有似无。但尾羽上那些细小的火焰却是真实的灵火,这就很了不起了,湖畔许家的火系神通确有独到之处。归元道人指出阵灵赤凤的所在,就一头钻回河图去了。周星辰无奈,低头略略思忖便有了主意。他神识一动,绿竹魔甲自他身上飞出。他手头有两件镇族魔宝的实力折损最大,一件是器灵伤重垂死的太邪剑,另一件则是器灵已被灭杀的魔甲。太邪的器灵将养个几百上千年好歹能恢复过来,绿竹魔甲想要诞生出新的器灵可就万分艰难了,若无真正的奇遇的话,那得以万年计。不过魔甲是专事防御的宝贝,穿在身上以不变应万变,使唤起来还算得心应手。自从上回落梅岭一行得知了魔水能滋养魔甲的秘密,此宝就时时刻刻浸泡在魔水之中,一年多来魔甲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已经明显浅淡了许多,绿芒映照之下,隐隐有无数黑色、细微的符文在魔甲上闪烁、跳跃。周星辰心中甚喜,念头一动,古旧、斑驳、丑陋的魔甲摇身一变成了那头赤凤的模样,只是身上羽毛黑一块绿一块的,显得不伦不类。他再伸手一指,这头丑陋的“赤凤”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约莫一刻钟后,周星辰心中暗笑几声,催动星云十八禁将自己化作一头赤凤模样,大摇大摆地朝竹林外行去。他一缕神识附在“赤凤”身上将一切看得分明:阵灵赤凤陡然见到这头怪模怪样的“同族”大吃一惊,先是疑惑了一阵;但或许是血脉天性使然,又或者是为魔甲身上的魔水所诱惑,过不久阵灵赤凤便主动靠了过来,却被魔甲兜头罩住。那阵灵赤凤毕竟不是真实的生灵,犹自懵懵懂懂的在打那些魔水的主意,既抗拒、惧怕魔水,又觉这些魔水有说不出的好处,只想将其据为己有,在那里纠结不已。一路上先后有四道阵力缠绕过来,但见了周星辰幻化的“赤凤”模样很快便退走了,他轻轻松松地走出了五凤迷元阵来到竹林外,神识一动将绿竹魔甲唤回。其实五凤迷元阵的等阶甚高,哪有这般不堪的?只是周星辰出阵的法子实在太过巧妙了,他的运气又太好。这其中的道理,无非魔与正、火与水四个字。赤凤是上古神鸟,血脉高贵、性情刚傲,魔甲则是魔道至宝。正与魔看似势不两立,其实往往相融相济、相辅相依。无正哪来魔?无魔亦无正。赤凤又是火系神鸟,周星辰的魔甲则饱吸魔水,火与水二物固然不能相融,冥冥之中却可以相济。这就如同人族的男子与女子,因属性不同而极易生爱、生怨;极易生出吸引与排斥之心;相互嫌弃又离不得对方。孤阳则不生,独阴则不长,其中奥秘只怕连化神期大修士都难以说清楚的。周星辰哪里懂得阴阳之道,却模模糊糊的想到魔甲加魔水或可克制火系神鸟赤凤,不料一试便成。出了竹林,眼前是一条哗啦啦流淌下来的小溪,雪白的水花跳跃着喧闹着,不时有小鱼快活地穿梭其间,令人见了身心不知不觉地宽松下来,忘尘之感油然而生。他缘溪而上,不久就见一座山坡,上面筑有数间小茅屋,屋前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身新嫁娘吉服的许沁梅正恭恭敬敬地端坐着,静听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教诲些什么。身形瘦高、浑身碧绿的树道人在一旁闭目静坐,却没见到河道人,想是独自在小茅屋中参悟道法。少年含笑冲他招招手,周星辰大踏步上了山坡,先给两位长者施了礼,又与许沁梅相视而笑,彼此心中都觉得无限温馨。“好啦好啦,”少年含笑道,“咱们都是修仙之人,凡人俗世的那些礼节就不必一一遵守了。沁梅孩儿如今也长大了,即将嫁到你的冰鉴湖去,我这做长辈的心中难舍,故而唤她过来说几句话。”
周星辰还未接话,树道人好奇问道:“你是如何穿过竹林里法阵过来的?怎的一点动静也无?”
周星辰将魔甲、魔水迷倒赤凤阵灵之事说了,树道人听罢哈哈大笑,许沁梅也瞅着他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