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祖与河、树二道相谈甚欢,把周星辰这个人族“领、袖”给抛在一旁。当然,若非他是许沁梅的未婚夫婿,许祖是断不敢如此冷落这位少年豪强的。家主许老三对周星辰既感畏惧又有些疏离,所谓敬而远之就是这个模样。据雪燕猜测许家主当是记恨那年周星辰打了许绍然,而诸多长辈之中许老三正是最骄纵许绍然的一个。许绍然的亲爹是许家老二,许家这一辈的七兄弟当中,许老三与二哥的手足之情最深厚;而且许家家主之位本来应当是许老二的,只可惜这位英年早逝,家主之位才落在许老三身上。不过老四许朝元与老七许七爷待周星辰极为亲热。许朝元是他岳父自不必说;许七爷当年在青州城外与西魔国王子阚连城的手下斗法时险些丧生,正是这个未来的侄女婿救了他一命,故而对他极具好感,比四哥许朝元还热情几分。周星辰旧地重游,去自己当年住过几夜的小楼里转了转,又以星云十八禁遮掩本来面目在许家酒楼里盘桓了一阵。那年他才出道,就是在这间酒楼中被许家的门客安鸠山强抢神魔沥血枪,若非武三柳打抱不平愤然出手,当时他多半小命不保。天道好还,几年前在南州的愁湖又撞上了安鸠山,他当即将其拿下交到雪燕手里。这变态老色鬼曾是少年雪燕心头的梦魇,她怎会客气?一剑斩之!曾经强抢他法器的安鸠山死了。而那日挡住安鸠山护在他身前的许振家也已经死了!许振家是湖畔凤凰许家的仆役,原先在许世子身边当差,只因与周星辰交好而得了许超然、许沁梅的青睐,成为这对兄妹的心腹之人,在凤凰卫里充任大头目。数年前他随周星辰许超然征伐兖州之时,于捉月城下不幸被上师击中,当场陨落。周星辰为此消沉了许久,得知许振家有一妻三子抛在梦仙湖畔,他曾托许超然带回灵石、金银等物加以抚恤。雪燕最知他心意,悄声问:“振家大哥的家距此不远,可要过去瞧瞧?”
周星辰默然点头。出了酒楼,众人沿着梦仙湖岸缓缓飞行,但见山势起伏,林木掩映下屋宇不绝,皆是许氏一族的旁支、远亲与仆役之属的住所。许振家生前就住在这里。这是一幢青砖大瓦屋,带着前后院,明显翻过新了。院里栽种了不少果树,养着鸡鸭犬彘等活物,看来许振家的妻儿过得不错。周星辰、雪燕、周山河三人跨进前院时,恰好一大家子人正在用饭。一张红木四方桌端端正正地摆在院中的大树下,桌前坐了两大四小共六个人。主位上坐的是一个面目憨厚的黝黑汉子,赤着上身,胸前与双臂的筋肉拱得鼓鼓的,一看就十分有气力。大汉的左手坐着一个面目俊秀、和善的中年妇人,她正哄着给身旁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喂食。坐在妇人对面的是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面大口大口地扒食,一面不住地斗口,两人不时发出嗤嗤的偷笑声。大汉的斜对面还坐了一个十七八岁、气质沉稳的少年,他也帮着母亲给小女孩喂食,对自家的幼妹连吓带哄的。周星辰心中一沉:原来许振家的妻子已经改嫁他人了。那小女孩必是她与新嫁的丈夫所生,居然已经三岁了,要知许振家战死距今尚不足五年!他望了雪燕一眼,雪燕茫然地摇头,显然她也不知许家发生的这些变故。三人进了院子,院中一家老小齐齐吃惊,妇人忙起身相迎,惊喜道:“原来是雪燕小姐!你老人家何时回了梦仙湖……”雪燕面无表情地点头,瞅着小女孩道:“这便是你新生的孩儿?今年几岁了?”
那妇人面上刷的一下涨得通红,随后又变成一片惨白,低眉垂手而立,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三个少年先后站起,不知所措。大汉早就恭恭敬敬立在那里了,听了雪燕的话,他想分辨却又不敢出声,一时手足无措。三四岁小女孩吓得哇哇地大哭起来。周星辰暗暗叹了口气。周山河见状出来说道:“许家嫂子不必惊慌,雪燕她是有口无心,诸位莫怪。我三人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打扰诸位了。”
说罢一手挽着周星辰一手扯住雪燕朝院外行去。噗通、噗通两声,大汉与妇人一齐跪倒在地。小女孩愈发惊惧,哭闹更凶了。雪燕回身恨恨地说道:“你年青守寡不易,振家大哥又给你留下了三个孩儿,你一人抚养起来甚为艰难,改嫁他人本来也不算错。可你为何嫁得如此之快?倒好似迫不及待,振家大哥并未有对不住你之处罢?”
大汉与妇人听了哪敢分辨?二人跪在地上筛糠般瑟瑟发抖。雪燕鄙夷地斜睨这对“奸夫淫妇”一眼,轻轻地呸了一声道:“咱们走!”
就要跨出院门。“雪燕小姐请慢!”
方桌后步出一人,正是那个气质沉稳的少年,他对着雪燕三人长长一揖道:“雪燕小姐、山河公子,还有这位兄台,三位皆是先父生前的好友,虽然先父不幸故去,三位仍然记挂于心,足可见对先父情深意重。在下许继振感激不尽,这里替先父谢过!”
周山河神识传音道:“这是振家兄的长子,名叫许继振!”
周星辰就停了步,要听他怎么说。沉稳少年又拱手道:“雪燕小姐方才所言是在替先父鸣不平,许继振并非不识好歹之人,心中只有对三位的感激。不过家母与族叔许振业之间的事其实另有内情……”许振家这一支人丁单薄,就只有他与族弟许振业两个,兄弟二人打小在一处长大的,交情好得不分彼此。后来许振家因谋生艰难,便进了主家凤凰许氏做仆役,当时曾与族弟约定:一旦自己有事归不得家了,便让许振业照看他的家人,而自己的妻儿、家产也都归于族弟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