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诉说的重点,是被俘修士如何奋勇杀敌,被俘后如何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家中妻儿又是如何殷切地渴盼其回归。说到动情处,有金丹高手顿足捶胸,泫然流涕。更有甚者,一名小世家的家主嚎啕大哭,痛责自家无能,没能护住族中的子弟,当场拔出佩剑便要自刎谢罪,幸被旁人阻住。第二个重点是歌颂周星辰这位“南州活祖宗”的丰功伟绩,极尽阿臾拍马之能事,把他吹捧得圣人一般。你都做上圣人了,还好意思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计较那点利益得失吗?当场开口表态的总有二十余人,一个接上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恸哭之声感天动地,众人情绪都被调弄得起起伏伏的,比看了一场大戏还要精彩。正慷慨悲切间,忽听“嗤”的一声冷笑,显得十分刺耳。众人闻声望去,却是一直未曾出声的小贤王李钦儒,但见他面挂冷笑、语带不屑道:“一群废物!”
此言一出,得罪了一大片人,连晏廷玉、吴长老二人都面露不悦。几个大修士则神色不动,饶有兴致地瞧着这场好戏。最先挑起事端的那个初期金丹愤然道:“小贤王殿下这是何意?龙泉关一战,南州人人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此份功劳谁敢抹杀?阁下虽身份尊贵,却也不能对有功之人出言不逊!”
既然有人出头了,随声附和者为数不少,此时这些人的利益一致,自然要抱团了。“前方将士浴血厮杀,以鲜血、性命换取了南州的安宁,他们自是有功,本王敬重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会出言不逊。”
“本王耻笑的是你这等人!当姜人攻来时,你等束手无策,惶惶不可终日。待姜人被击退了,你等却跳了出来,对有功之人百般刁难,全然不同于面对敌国时的畏惧、懦怯。”
“我记得你叫皇一鹤罢?龙泉关大战时你在何处?我星辰弟力敌大上师,擒获上师无数时,你又在做甚?”
“这……”皇一鹤无言以对。此战他自始至终都不曾上到龙泉关去,却是留在后方稳定地方,虽然也算是公事,不能说寸功未立,但比较前方浴血厮杀之人,他终究理不直气不壮。何况小贤王待人素来春风和熙,极少这般疾言厉色、咄咄逼人的模样,说明今日这位小王爷动了真怒。皇一鹤仗着有许多利益一致的道友在场,可以挤兑周星辰,却不敢去惹李钦儒。“小王爷所言差矣!”
吴长老笑着接话道,“皇一鹤道友虽不曾上去龙泉关,可他留在南州城中调度军需人手,稳定后方局势,也不能说无功吧。再者,方才众道友并未否认周小道友的功绩不是?只是恳请周小道友能为那些被俘的道友多想一想,若能抛舍私利,换回被俘之人,则周小道友更是功莫大焉,自此在“南州活祖宗”的名头之外,没准还会增添一个“南州活菩萨”的美名,为万众景仰。”
“抛舍私利?敢问吴长老你抛舍私利了吗?天月门子弟血战被俘,那是你天月门之事,该当由你天月门之人抛舍私利,设法将他们救回,何曾轮到我星辰弟操这份心了?莫非我星辰弟是天月门的门主不成?”
吴长老面色一沉,哼了一声。两名星月国的大修士心下不快,但没有做声。“南州也是这般!”
李钦儒目光转向晏廷玉、司大元几人,“周星辰又非南州之主,南州之事他可以从旁相助,却不可把诸事都推与他。拯救被俘的南州人这件事,该当由晏廷玉前辈来主持才是,我星辰弟出力也可,不出力也罢,总之一切都要随他的心意行事,倘若有外人来逼迫他,李某决不会坐视!”
李钦儒斩钉截铁地说罢,得胜侯张怀亮当即点头,表示赞同。晏廷玉见事不可为,轻轻叹了口气,面露笑容道,“小贤王殿下所言甚是。星辰贤侄有大功于南州,谁会逼迫他,谁又敢逼迫他?更何况他手握晏字令、司字令,那也是我四家之人,南州谁敢非议他,晏某第一个不答应!”
周星辰听了嘿嘿一笑,知道晏廷玉是对他掌握晏、司两家的家族令牌之事心存忌惮,一直耿耿于怀。其实这两块令牌他拿在手里毫无用处。当下他随手一挥,把两块令牌抛向树道人。晏廷玉见了大喜,其余南州人个个面露喜色,都想:这小子倒也识趣,不枉咱们忙活了这些时日……树道人接了两块令牌,拿在手里上下抛弄了几下,反手一扬,又抛了回来。周星辰伸手接住,不禁一怔:两块令牌变成了四块!除了先前的晏、司二令外,又多出了何字令与归字令!他疑惑地望向树道人。“树师伯!?”
晏廷玉、归震川、司大元等人大惊,齐齐叫道。若是四家的家族令都落在此人手里的话,则周星辰基本等同于南州四家的第三位太上长老了。虽然他根本不会插手南州四家的内部事务,但有这么个活祖宗戳在那里,晏廷玉这个四家的共主还做得有甚趣味?河、树二道是世外高人,等闲不会过问尘世俗事的。